珀尔适应着这具身体。
祂接受了他的效忠，认可了他，不，应该说暂时不会抹除掉他。
祂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讳，或许是不在意，也或许是觉得他没有资格。
他也不会不知死活地执意去问，作为人生活了这么久，这些情商他还是有的。
而后，祂似乎就不再关注他，只是让他自由活动。
看着自己那虫子一般的腿，珀尔心中既忧虑又庆幸。
庆幸是自己活下来了，而且还实现了一个愿望——他本来就想控制这么一具躯体来着。
忧虑则是觉得自己应该没机会再成为人类了。
他已经是祂的子虫，被打上了祂的标签。
以祂的存在，根本不会在意是否会失去一只子虫，因为本就是祂一时起意做出的事情，哪天祂厌烦了，把他抹除他都不意外。
但是对他来说，这就像是加入了一个新的组织，或者说成为了某位神明新的信徒，自己必须表现得让祂满意，才能安全下来。
听着像是被安插的间谍，然而他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是真心的——他不清楚自己的心声会不会被听到，所以已经在心中催眠过了自己，让自己认可现在的身份。
如果被他以前的同事知道，绝对会嘲笑他。
但他也会嘲笑对方，嘲笑对方的无知和做作。
胡思乱想之间，他慢慢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成了一只虫子，他习惯了那六只节肢，也习惯了视野中的那一大团阴影——这只尖角个头属实大。
他在黏糊糊的地面上行走。
这些扭曲着的黑糊糊的东西，看着样子应该会很让人心烦，但却因为他子虫的身份，配合着他，主动撤去了粘性，甚至还给他助力。
他好像能看到上面裂开的哈哈大笑的嘴。
这是一个山洞，他通过在地上翻滚的形式观察到了。
洞顶有着发光的石头，他认为那应该是一些魔力呈现自溢性的魔晶石，数量之庞大令他咋舌。
他看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子虫”，它们忙忙碌碌地在一个通道内进出，时不时搬走一块黑乎乎的地面，又时不时搬来一些破碎的生物肢体。
还有一部分子虫在祂身边休息，祂表现出的姿态就像是子虫的虫巢。
或许这是神明的奇怪爱好？
他悄悄在心头嘀咕，而后迅速抹去了这个想法，并为此感到深深的后怕。
他还看到了两只白色的家伙，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他觉得它们并不是子虫，而是更高阶的存在。
它们在一旁忙碌着，不知道怎么做的，脚下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就慢慢出现了黑色的物质，而后迅速蔓延成一块，进而被子虫分割、搬运。
偶尔它们还会放弃工作，在虫巢内进出。
每当它们靠近自己时，都让他有种油然而生的尊敬之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其中个头大的那个，还会停在他的面前，遮挡着他的视线，似乎在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他。
这让他愈发小心翼翼。
好在这种观察并不会持久，它很快就会因为什么事而离开。
所以我现在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吗？
他趴在地上——本来是想坐着的，但是他发现以这具躯体，不论是人类姿态的坐，还是猫狗姿态的坐都很别扭。
这具躯体似乎只有爬和起立两种姿态。
他开始梳理着现有的情报。
按他的观察，自己这种子虫应该是特殊的，洞穴内有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存在，然而它们要么开始休眠，要么就是以监工的形式出现。
并且它们还表现出了极高的智能，不像其他子虫有那种傻乎乎的劲，这让他偶尔怀疑它们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本来不是子虫。
毕竟祂说自己是“第一个”“人类”，如果祂抓了一些精灵矮人之类的，他也不会惊讶。
或许可以在日后观察它们有没有类似的习性，借以猜测它们本来的姿态。
因为身份特殊，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或者说，该干什么。
他想要参与那些子虫的搬运工作，但是被它们完全无视——他也不知道该搬什么到哪里搬。
后来他想加入那两只白色的队伍，却被它们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他也这才明白这具身体也会感觉到疼。
他就像是一个闲人，或者某些家庭经常出现的、被父母养着无所事事的混子，这让他十分的不安。
因为他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很快就会因为没有功绩而被嫌弃被排挤，直到被祂抹除。
他趴不住了，起身看向了虫巢。
那是祂的本体，或者说，正在用的一具身体，要说他还有哪里没有探索观察到，或许就是那里面了。
他之前见到过子虫进出，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也有资格进去。
他想在里面找一找，看哪里需要自己——就算是给其他子虫铺床他也认了。
想到这，他心中一狠，一头钻了进去。
这里面很黑，也很潮湿，不过异常的温暖，让他感觉颇为舒服。
他的视野并没有受到过多影响，不过他倒不是很意外，有着夜视能力的魔物多了去了，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能力。
他看到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周围的墙壁上遍布着闭合的孔洞，似乎联通着其他的地方。
就像是一团交融的泡沫一样。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门扉，猜测着那里面都是什么，也在估计着自己能不能进去，有没有权限进去。
他忽然看到了一道似乎没有完全闭合的门，就像是有谁大手大脚的没有关门一样，半掩着，露出了里面的空间。
他想了想，挪动脚步，径直走了过去。
透过门缝，他看到了一片片堆积起来的东西，形状古怪，颜色似乎是土黄色的。
他的视野很窄，看得不是很清晰，所以在犹豫了一下后，他用头上的角撞开了这道门。
爬进去，他找了一堆比较小的，用角从最上层顶下来一片，然后仔细地观察着。
嗯？
这似乎是龙鳞？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形状很小，像是脑袋边上的鳞片，颜色土黄色，看着像是地龙。
祂这里居然有地龙的鳞片！
而且看这数量，就像是把一头完整的地龙剥了皮一样。
珀尔忽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自己本来的身份是六级魔法师，是一种并不靠肉体而是智慧的职业。
他完全可以向祂贡献自己的知识！
就比如，他能向祂介绍该如何使用这些龙鳞，这些高级的魔物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