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回到屋里,从里面拴上了门,他从袖中解下软剑。
这剑很薄,在别人手里或许算不得神兵利器,但是在姜清手里却可以削铁如泥。
他从未杀过人,这剑是南弦子特意寻来给他防身用。
但要是为了谢珩,他并不介意让它染上血。
荼凌的话回荡在耳边,姜清对素未谋面的谢争起了杀意。
他从未接触过朝堂,但是也知道谢争为什么要刺杀谢珩,不过是为了储君之位。
姜清微微眯眼,他想着他要为殿下扫清一切障碍。
但是大皇子府上,想必高手如云,冒然前去落不到好处,需得好好计划一番,此事急不得。
姜清沉住气,拿出师父新给的剑谱认真翻阅。
他天赋极高,哪怕光看不练也能学会。
*
荼凌领完罚也不去休息,依旧固执地守在清晖院。
文安暗自叹息,这又是何苦?
殿下心系天下,志存高远,根本无心情爱。
不管是荼凌还是姜清,最终都只能是他生命里的过客。
南弦子给的药确实好用,这两日头疾都没有犯过,谢珩也睡了几个好觉。
唯一遗憾的就是,他再也没有梦见那个小少年。
谢珩有些遗憾,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失约了,所以他不愿意再入梦。
想完又觉得好笑,不过是个梦而已,他还真是魔怔了。
午睡醒来,下人又来通传,说三殿下求见。
想着拒绝了几次,再拒绝下去说不定谢珉要闹,谢珉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对他心存善意的人。
“请他进来。”
文安连忙去备茶,顺便放上一套新的茶具。
谢珉是德妃所出,那时德妃身体不好,且一心忙着固宠,很少关注这个儿子。他自小性格安静,不善与人交际,时常被比他大的两位皇兄欺负,好在得了皇后娘娘的照拂,才平安长大。
可惜不等他报答,谢珩十五岁那年,皇后娘娘因病薨逝,留给谢珉满腹遗憾。
心中愧疚,只好弥补在谢珩身上。
他比谢珩年长五岁,小时候两人还算亲近。
自从顾皇后走了,谢珩被父皇送去北地,他们之间连一封书信都没有过。
谢珩回京以后,谢珉多次相约,但他始终不是很热络。
谢氏子弟长得都好看,谢珉也是一派风流之姿,他尚未成婚之前,也是不少贵女的梦中情人。
此刻一副书生打扮,手上提着一个盒子,倒也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三殿下,这边请。”文安在前头引路。
荼凌早早隐去了身影。
谢珩端坐着,听着外头传来的脚步声,眼睑低垂,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谢珉到门口时,微微一愣,顿了片刻才迈步进屋。
“太子殿下。”虽然他是兄长,但谢珩是太子,需得他向谢珩行礼。
谢珩轻声道:“皇兄,不必多礼,请坐吧。”
文安立在一旁奉茶,谢珉打开折扇摇了两下:“这是我最近寻来的山参,你让厨房炖了,补补身子。”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听说谢珩受过几次重伤,总担心留下什么后患。
谢珩面上没什么波动:“恐怕德妃娘娘比孤更需要。”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谢珉本就不善言辞,被他这么一说更加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只能愣愣地说一句:“她、她用不着。”
“是么?”谢珩目露讥讽之色。
当年顾皇后病得突然,她原本是将门之女,身子骨本就比其他人硬朗许多,奈何一场风寒竟是要了她的命。
她走的那一天,只有德妃在未央宫侍疾,那一天未央宫发生了什么,如今只有德妃一个人知道。
奈何他去问时,德妃半个字都不愿意吐露。
只说顾皇后病的重了,喝下去的药全都吐了出来,最终含恨而去。
这也是谢珩和谢珉疏远的原因。
谢珩时常在想,如果那个时候,他不跟着谢珉去三大营练兵,母后或许就不会死。
谢珉面色微白,嘴唇轻轻颤抖着,说不出半句话来。
半晌后,也只是轻轻颤了下眼睑,涩声道:“她、近些日子她身子也不大爽利……”
谢珩却不想听:“皇兄来找孤,只是想说这些?”
谢珉连忙摇头,将混乱的思绪收住。
“老大和老二那边我都盯着,几日前老大府里进了个胡姬,我特意留意了几分,那胡姬据说武艺高强,擅使双刀。”
谢珩目光微动,使双刀的女人,京郊的刺客中刚好有这么一个人,一群刺客里,也只跑掉那一个。
荼凌追了许久,都没将人追到。
“若是把这人找到,证据确凿,父皇就不得不处置老大。”谢珉轻声道。
谢珩轻轻启唇:“处置他?”
“给你出气呀!”谢珉理所当然道。
谢珩微微沉默,谢珉还是一如既往的傻,五年前就被人当刀使,如今还一股脑往里钻,没脑子。
“不必做无意义的事。”谢珩冷声道。
谢珉舔舔唇,有些无措:“我……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他这人不是太聪明,但他是真的想为谢珩做点什么。
谢珩微微一叹,好心提醒他:“以后这太子府,你少来。”
“你还是恨我。”谢珉面上有些难受,“当年的事,我真的不知情……皇后娘娘对我恩重如山,我要是知道,便是拼出这条命去,也要为她争辩一二。”
“我并不恨你。”谢珩说话时有些冷漠,“你知道今日你来太子府的事,会以多快的速度传到那位耳朵里?”
谢珉一愣:“传就传了,我们兄弟关系好不行么?”
谢珩耐着性子提醒他:“今时不同往日,皇兄,我们都长大了。”
身在皇家,长大两个字意味着失去很多东西,亲情是其中最不值一提的。
谢珉讪讪:“是啊,长大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份请柬:“过几日是犬子的百日宴,我是来给殿下送请柬的。”这样总不能受那位猜疑了吧?
谢珩的目光落在红色请柬上,轻轻说了句:“恭喜皇兄。”
谢珉没有久留,坐了片刻就走了。
谢珩默默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中,直到文安回来才吩咐一句:“挑一份贺礼备着。”
“听闻三殿下成婚好几年才喜获麟儿,不知这其中……”在谢珩的注视下,文安默默转了话题,“不知送什么贺礼才合适?”
谢珩闭上眼睛:“你看着办。”
文安:“……”到底是给谁的侄子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