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来临,盯着辅国将军府的眼睛一只也没少。
松竹院中,十数支火把照得整座院子亮如白昼。
一名小厮跪在院中,他的手脚被紧紧绑了起来。
他的面前站着两个人,谢璟容与裴元忠。
裴元忠冷声道,“赵伍,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赵伍哆嗦着身子,“大爷在说什么?小的不明白。”
“不明白?”
“不,不明白。”赵伍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话也说不利索。
裴元忠垂眸,死死盯着跪地的赵伍,“父亲的饮食一向由许伯负责,一个半月前,他吃了你给的糕饼后病重不起,没几日就死了。”
他顿了一下,“自那时起,父亲的饮食就由你接手了。”
赵伍瘫坐在地上,内心无比慌乱。
谢璟容劝道,“只要你把幕后之人说出来,本王留你一命。”
赵伍惨笑,“留我一命有什么用?”
他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两人,牙关一咬。
裴元忠暗道不好,立刻上前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赵伍嘴角流出黑血,倒地死了。
“哎!”裴元忠重重一叹,“是我大意了。”
谢璟容盯着那倒地的尸体,“大舅舅,这背后之人不难猜,他说与不说其实没什么区别。”
客房中,妘璃与谢璟默透过打开的窗子看着院中的一切。
妘璃轻声问,“是你大哥吗?”
谢璟默眼神一暗,“差不多吧。”
“他是嫡子,继位的机会是不是最大?”
“是……”
妘璃接着问,“他的生母是当朝皇后?”
“嗯,不过,从我母亲死后就一直被关在冷宫。”
“从未出来过?”
“从未……”
妘璃讽刺道,“活得还挺坚强。”
谢璟默嘲讽一笑,“她还盼着自己儿子登上大位把她接出来呢,能不坚强吗?”
妘璃琢磨起来,“皇后犯了什么罪被关在冷宫这么多年?”
谢璟默摇头,“除了父皇,没人知道。”
“有机会的话,去冷宫探望探望这位皇后娘娘。”
“好。”
子夜时分,燃着的三只火把为松竹院带来些光亮。
“咚咚咚”,妘璃的房门被敲响了。
她本在盘膝打坐,一听门响,立刻下地打开了房门。
来人正是裴元朗。
妘璃见他神情激动,问,“裴老将军醒了?”
“嗯,我来请妘姑娘过去瞧瞧。”
“走。”妘璃毫不迟疑,跟着裴元朗去了裴老将军的卧房。
屋中,妘璃打眼一瞧,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坐在床边,泪眼汪汪地望着床榻上的老人。
谢璟默比她早到一步,“阿璃,这位是裴老夫人,之前一直昏迷,才醒来不久。”
妘璃一抱拳,“见过裴老夫人。”
唐姝,裴之睿唯一的妻子,娘家是勇毅侯府,她曾随父上过战场,年少时更是被封了郡主。
唐姝起身,走到妘璃的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好孩子,你的恩情,我裴家铭记于心。”
“老夫人,我收了银子,自当尽力。”
“你收银子是应该的,我裴家记你的恩也是应该的,不冲突。”
妘璃有些不习惯,她抽回了手,“老夫人,还是先瞧瞧裴老将军吧。”
“对,对,瞧我高兴的。”唐姝不管她习不习惯,拉着她的手来至床边。
“老头子,你瞧,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床榻上,裴之睿一双老眼中满是感激,“劳姑娘费心了。”
他才刚醒,说话还很吃力。
“老将军气力还没恢复,尽量少开口说话。”妘璃说完就坐在凳子上,玉指轻搭,把起脉来。
屋中静了下来……
唐姝活到这个岁数,识人无数,这妘姑娘一看就是冷情之人。
不过,这种人没有坏心思,若想走进她的心也很难。
可一旦走进她的心,她就会以命相待。
而这种人是最值得深交的。
她看了眼自己的外孙,又瞧了眼战王,心中不免一叹,可惜了……
妘璃要是知道她在想这些有的没的,非给她一个白眼:你家老头子还病着呢!
谢璟默何等敏锐,唐姝看他那一眼,他就知道这人在打什么歪心思。
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先把婚事定下来,省的阿璃被别人惦记。
这时,妘璃收回了手,“老将军已无性命之忧,不过身子亏得厉害,要好好将养一段日子,我开个方子先吃上三日。”
裴元忠拱了拱手,“多谢妘姑娘。”
“将军不必客气。”妘璃拿出针包,“老将军需要连续施针五日,今夜第一次,明日开始,我晌午之后过来。”
“届时将军府会派人去接妘姑娘。”
妘璃没有拒绝,“好!”
她施针完毕,收好针包,这就要离开。
裴元朗瞧了眼母亲,问,“妘姑娘,我母亲昏迷了一整日,可以给她老人家瞧瞧吗?银子照付。”
妘璃重新坐了下来,“老夫人,伸手。”
唐姝伸出手来,妘璃捏上手腕。
少时,她松了手,“老夫人早年习武,身子强健,昏迷是忧心情急所致,我开个方子吃上几日就好了。”
裴元朗郑重揖了一礼,“多谢妘姑娘。”
妘璃站起身来,“不必客气,这个方子算我送的,不用算银子。”
她留下方子后,与谢璟默一起离开了。
裴元忠一直送到府门外,才扭身回去。
次日早朝前,裴之睿起死回生的消息就传进了谢君恒的耳朵里。
“此话当真?”
卫敬贤弓着腰,“当真,是雷统领亲自跟奴才说的,那时皇上还没起身,雷统领就没敢打扰。”
谢君恒问,“裴之睿得的是什么病?”
卫敬贤小心着开口,“回皇上,裴老将军得的不是病,是中了蛊毒。”
“蛊毒?”谢君恒沉了脸,“南诏人的胆子倒是不小。”
他思量片刻,“告诉雷绎,让他带人把这皇宫给朕好好筛一遍。”
“是,奴才遵命。”
谢君恒眯了眯眼,“冷宫也不能放过。”
“是,奴才这就去办。”
“嗯……”
早朝开始了,朝臣们陆陆续续走进乾坤殿。
谢君恒带着怒气坐在了龙椅之上。
他扫视了一圈儿大殿,视线落在了妘青宇的身上。
这口气,他算是有地儿出了。
妘青宇规规矩矩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微低着头,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不觉间,身子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