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燮元瞪了他一眼,“你是四川副总兵,怎么打好仗是你的责任,有什么想到就说吧”。
邓玘犹豫了一下,缓缓坐下,眼神中透着谨慎:“大人,末将以为,议和之事需慎之又慎,如今我军虽有困境,但士气犹存”。
“若贸然议和,一来不知对方诚意,二来怕朝廷那边不好交代,朝中那帮大臣……”,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朱燮元微微点头:“老夫也知其中利害,只是此次出征,损失惨重,若继续强攻,恐再遭重创”。
“那秦家庄虽看似是个突破口,但保宁府也不是吃素的,必然会有防备”。
“大人,末将以为,可先派人暗中打探秦家庄的虚实,同时佯攻阆中城,让对方以为我们要强行攻城,分散他们的兵力”。
“至于议和之事,不妨先放放,看看局势发展,若我军在秦家庄能有所得,或可改变局面,那时议和与强攻,我们都有更多的筹码”,邓玘沉思着说道。
朱燮元低头沉思,什么议和都是扯蛋,如果真的拿不下保宁府,他马上就会上报朝廷。
朝廷也会调集大军前来增援,根本就没有什么议和一说,张论说的议和也是暂时虚与委蛇。
不过朱燮元实在非常担心,保宁府发展得太快了,主要还是保宁府地域广大,位置特殊。
而秦家又给百姓分地,又收拾了劣迹斑斑的地主豪绅,这样一来百姓就会归附,如此这般又是一个奢安组合,或许比奢安叛匪还要难缠。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秦思源这个半大孩子做出来的,认为都是秦家这个老牌豪强做出来的。
“就按这个计划办吧!”朱燮元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摆了摆手,脸上透露出一丝坚定和决绝。
“如今距离新年仅仅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咱们必须要加把劲,但愿能够赶在年前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掉”。
而此时,在保宁府的秦家庄内,一座宽敞明亮的议事大厅里,聚集着十几位神情严肃的人物。
他们有的端坐着,有的则站立着,但无一例外,皆是保宁府现今的核心高层。
只见秦思源稳稳地高坐在议事厅的上首位置,其身上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而在他的下方两侧,分别坐着秦天云与王冀二人。再往下看去,则依次是苏明哲、周立民等一众重要人物。
如今的局势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想当初,官军尚未出动之时,整个保宁府可谓是人心惶惶,众人皆对未来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然而,自从秦思源亲自出马,一举歼灭了敌军的后军整整一万人,并在前军处斩杀了三千余人之后,形势瞬间逆转。
所有人的心都渐渐安定了下来,就连原本那些内心依旧倾向于朝廷的地主豪绅们,此刻也都死了心。
于是乎,征收土地的工作也随之变得顺利无比,再也没有人敢跳出来阻挠,就连撤离的那些百姓住到他们家都是笑脸相迎。
“思源啊,依目前这局势来看,那可是一片大好啊!我估摸着那官军说不定会不战自退呢!”,秦天云面带笑容地说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旁的王冀也随声附和道:“可不是嘛,贤侄,如今这官军已然陷入进退两难之境,即便他们不顾一切地拼死一搏,咱们获胜的几率也是极大的呀”,他捋着胡须,脸上满是自信之色。
然而,秦思源却依旧面沉似水,毫无表情。只见他缓缓伸出手来,示意二人停止言语。
接着,他目光如炬地看向两人,沉声说道:“两位叔父,你们对当今朝廷是不是存在某些误解?”。
“虽说眼下咱们成功歼灭了官军一万三千人之众,但实际上并未真正伤及他们的要害,要知道,其后军那一万人不过是临时拼凑而来充数罢了”。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明哲突然站起身来。
他先是朝着秦思源拱了拱手,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官军的战斗力依然不容小觑,咱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更何况,就咱们自身当下的状况而言,其实也称不上乐观”。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本文书,呈到众人面前,继续解释道:“此次迁徙行动,咱们共计转移了六万百姓”。
“在过去整整一个月时间之中,为了妥善地安置这些数量众多的民众,咱们总共发放出了多达三万石的珍贵粮食,同时还支出了两万两白银”。
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开口说道:“然而,这仅仅只是迁移百姓所产生的费用而已”。
“除此之外,我们手中还有将近七千名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士兵,另外还有一万一千人的团练队伍,我们还成功动员起了接近三万名勇敢无畏的民兵”。
“不仅如此,自从这场战事爆发以来,由于局势紧张,外地的客商们都心生畏惧,不敢轻易前来”。
“但是,为了确保地方的稳定,这些工坊哪怕生意大不如前,却依然坚持运作,让那些工人有一口饭吃”。
当这番话语落下之后,整个议事厅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凝重而压抑的沉默氛围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周立民才缓缓地长叹出一口气,接过话头说道:“将所有这些方面的开支统统累加在一起,经过仔细核算”。
“我们每个月竟然需要支出高达五十万两白银之巨!”他的声音沉重得仿佛带着千斤重担一般。
“先暂且不论其他因素,单说如果官军持续围困我们长达三个月,那么以目前的财政状况而言,恐怕不用等到敌军发起强攻,我们自己就会因为巨大的经济压力而难以支撑下去了”。
“更何况,如果无法及时得到周边各州府的物资支援与财力补充……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秦天云陷入了沉默,他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现在一听这话,心里也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