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正沿着蜿蜒的道路徐徐前行,最终缓缓地驶入了秦家庄的地界。
这辆马车正是朱燮元所乘坐的座驾,自那日从南部县城出发以来,一路上走得不是很顺利。
不知是不是朱燮元心情显然不佳,还是长时间的旅途劳顿加上心中的烦闷,使得他不幸染上了伤寒之症。
病情来势汹汹,以至于不得不在中途停留一日,以便调养身体,好在那个美妇侍妾懂医术,给他抓了药煎熬服下。
期间,鲁神通想给请大夫过来诊治,但却被拒绝了,尽管身体抱恙,但朱燮元深知此次行程时间紧迫。
因此,在感觉自己稍稍好转一些之后,便急切地催促众人再次启程。
所幸,这条官道修筑得极为平坦宽阔,马车得以一路疾驰而行,速度甚快。
经过数日奔波,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秦家庄。
说来也怪,此时坐在马车上的朱燮元看上去竟与先前病恹恹的模样大不相同。
不知究竟是侍妾的医术高明至极,药到病除,还是朱燮元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强打精神所致,总之现在的他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病态。
秦思源早早就得知了朱燮元即将到来的消息,于是亲自来到庄门前等候迎接。
当他远远望见那辆熟悉的马车逐渐靠近时,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亲切的笑容,并快步迎上前去。
鲁神通率先跳下马车,向着秦思源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朗声道:“大人,属下已成功将总督大人接回!”。
秦思源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应道:“鲁师傅一路辛苦,眼看着马上就要迎来年关,这段日子你可以好好歇息一番”。
鲁神通再次行礼表示感谢,然后转身将朱燮元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秦思源拱拱手,“欢迎总督大人,一别四年,可还安好?”。
朱燮元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的打量着他,心里不禁暗叹:这人越来越成熟了,又还这么年轻,真是天不佑大明啊!
“哼哼,老夫安不安好你不清楚吗?”,朱燮元一脸嫌弃的说道。
秦思源只是笑笑,他明白朱燮元的意思,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二年的时候,奢安叛匪进攻永宁战况激烈。
奢崇明、安邦彦叛军势力庞大,合兵十余万进犯赤水。
朱燮元部署战略,令赤水守将许成名佯败,然而四川总兵侯良柱、兵备副使刘可训初战失利退入永宁城。
之后,官军在桃红坝等地反击,大败叛军,斩敌万余,侯良柱等乘雾捣寨,让安邦彦接连败逃,死伤众多。
最后在江土川,叛军头目大量死亡,奢崇明和安邦彦受伤被杀,残部退回水西。
但是,这个时代可就不同了,秦思源在保宁府消灭了几万人,其中还有近两万的精锐。
这就导致那次的反击疲软无力,虽然最终还是把两家给打退了,但是没有让两家伤筋动骨。
奢崇明和安邦彦也没有死亡,倒是救了他们一命,在这方面,他们应该感谢秦思源,也算是改变了一下历史。
后来奢家又派人到了保宁府,一番交涉后,保宁府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提供了足够装备几万人的武器装备。
经过武装的两家更是嚣张,数次主动出击,打得官军苦不堪言,现在已经只能采取守势。
官军的颓势还不止让奢安两家嚣张,其余一些地方势力还趁机而起,总之,现在都云贵川,就只有四川还平静点。
秦思源脸上挂着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阴阳怪气地说道:“总督大人,何必满脸怨气呢?这几年,咱保宁府可没少给你们提供武器装备啊”。
这锅也是秦思源的,吃了被告吃原告,前脚给奢家暗中输送武器,后脚为了让双方争斗保持所谓“均衡”,又转头向官军供货。
说起来,这烂摊子也有他一份“功劳”。
他通过陆家把四川的军工匠人几乎搜刮一空,搞得永宁的军队一度连武器都配不齐。
想当年,朱燮元一回成都府知晓此事,差点被气背过气去,派人跟秦思源死缠烂打许久,实在没辙了才提出让其供应武器装备的条件。
此刻,朱燮元怒目圆睁,狠狠瞪着秦思源,手指颤抖着指向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秦思源见势不妙,赶忙收起那副假笑,他心里也有点发虚,生怕把这老家伙气得一命呜呼,连忙说道:“总督大人,有啥事咱进去好好谈,时间多的是”。
“哼!”,朱燮元猛甩袖子,大步流星往里走,说来也怪,这一气之下,腿脚反倒利索了几分。
林伯俊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忙不迭地向秦思源谄媚地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见过指挥使大人”。
秦思源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免了,一起进去吧,你们这爬山涉水走了那么多地方,也是辛苦了”。
说罢,便紧跟朱燮元的脚步走了进去,至于那架马车以及马车里的美妇侍妾,自会有手下人去妥善安排。
朱燮元刚进去没走多远,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停住,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手指颤抖着指向一个人,惊叫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人正是戴君恩,只见他满脸堆笑地站在那儿,不紧不慢地说道:“见过总督大人,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您难道不乐意看到我这把老骨头还活着?”。
秦思源在后面强忍着笑意,这一出戏可是他精心编排的,目的就是打压朱燮元的威风,好在接下来的谈话里占据上风。
朱燮元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冷哼道:“活着也好,你年纪也不小了,在这儿养老倒也合适”。
说完,便不再搭理戴君恩,径直朝里走去,戴君恩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追上去,热情地给他在前面引路,带着他往书房方向去了。
林伯俊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说道:“指挥使大人您大人大量,多担待,总督大人这几年着实过得不顺,心里憋了一肚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