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辉松开了紧紧握着胳膊的手掌，整个人十分错愕。
偷偷进办公室的不是秘书罗招娣，也不是打扫卫生的大妈，而是会计大姐刘素琴。
刘素琴在厂里兢兢业业，忙的时候，经常自愿加班，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小辉，你……你……你怎么也在？”
对方显然没想到自己今天早上来会被人看见，结结巴巴，整个身体都有些颤抖。
“刘大姐，你在厂长办公室干什么？”谢辉怕自己冤枉一个这么任劳任怨的“劳模”，也想听听对方会找什么理由。
“我……我看门没关，以为……以为……秦厂长和顾厂长在。”
“那你手里的是什么？”
不光谢辉拿了一个相机，刘素琴手里也有一个相机，而且比谢辉的还要小很多，一看就不是市面上常见的。
“我……”刘素琴完全被问懵了，努力在找借口，可大脑像关机了一样，完全想不出来的，“我……我……”
找不出来理由不要急，但相机里的内容要是被发现，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刘素琴想到这里，想把相机的后盖仓打开，只要胶卷曝光，那胶卷就洗不出来的了。
说时迟那时快，谢辉一把将对方手里的相机夺了过来，大喝道：
“你做贼心虚！还想销毁证据？！”
“什么销毁证据？！小辉，你，你胡说什么？”
刘素琴用力挣脱谢辉的手掌，想要夺回手机，可她比谢辉矮一头，根本不是小年轻的对手。
谢辉一只手控制着对方，一只手想要把刚拿到手的相机放到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刘素琴突然低头，朝着谢辉的手咬了下去。
“啊！”
谢辉吃痛，喊了一声，又本能地松开了刘素琴的手，低头看向伤口，这口咬得特别狠，一口就见了血。
刘素琴想趁机抢回手机，又抓起桌上的一个水杯，朝谢辉身上砸去，可谢辉却死死护着相机，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门卫大爷，还有几个工厂里的人，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往厂长办公室这边跑，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
“难道有人在办公室？”
“厂长他们也没来，怎么回事？”
“不是有人偷东西吧？”
除了新闻上报道的一些工失窃案，江城大大小小的厂子最近也有一些她失窃案件。
重工业的厂子丢铜材、钢材，纺织厂偷布料，食品厂成箱成箱的糕点，不过，大部分都是监守自盗，厂里人蚂蚁搬家式的一次偷一点，但积少成多，最后厂子损失惨重。
可是，他们“百乐饮料厂”能丢什么东西？
工人们连偷拿饮料的机会都没有，以前还有一些库存之类的，现在每天订货的太多，根本生产不过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钱。
门卫大爷发挥了自己当民兵时训练成果，搞起了包抄战术：
“你们俩跟我进去，你，还有你，守着大门，要真有小偷，老子把他手断！”
这些钱虽然是厂里的，还有几天就要发工资了，现在偷钱，偷得就是他们的钱。
几人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身后传来了秦峰的声音，“怎么回事？”
“秦厂长，里面，就是你办公室，好像有人。”
秦峰和顾晚晚今天早上起来，连早饭都没有吃，就直奔厂子。
其实顾晚晚也不知道这些计划能不能成功，她和秦峰就是赌，赌对方再次出手。
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按了一个老鼠笼子，第二天一早想马上去看看逮没逮住老鼠。
“有人？”
那就是老鼠笼子起了作用。
“对，秦厂长，顾厂长，你们先别进去，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车间的工人都是身材魁梧的男同志，手里还都拿着家伙，他们就不信抓不住一个小毛贼。
秦峰怕万一对方不是罗招娣或者打扫卫生的大妈，换成了别人，再伤到媳妇她。
“媳妇，你在后面，先别进去。”
自己则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前头。
随着离办公室越来越近，里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楚。
“谢辉！你放手！把相机给我。”
“不可能！一会儿峰哥和嫂子就来！这些都是证据！”
“我……我求你，大姐有难处！”
刘素琴一边央求，一边看准时机，又抓起桌上的一个玻璃瓶饮料，往谢辉头上砸去。
哗啦——
谢辉一偏头，玻璃瓶砸到了墙上，里面的饮料顺着墙壁流了下来。
刘素琴找准时机，开门就要跑。
结果，还没出去一步，跟秦峰等人撞了个正着。
“你……秦……秦……顾……顾厂长……”
看见众人的刘素琴知道再怎么反抗都没用了，整个人颓废地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但门卫大爷和其他的工人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看见因为保护相机，浑身狼狈的谢辉，还以为谢辉欺负人家女同志了。
“刘会计！你怎么了？”
“是啊，刘会计，是不是谢辉这小子图谋不轨了？”
“小辉，你太畜生了！”
谢辉刚要拿出手里的两个相机给秦峰和顾晚晚看，听见大家这么骂自己，脑袋嗡嗡的。
“我……我把她……她怎么了？她再大点，都能当我妈了！”
卧底不好当，还要被误会。
累，
心累。
不想干了。
想哭，很想哭。
谢辉哭丧着脸，左右手两个举着两个相机，好想擦眼泪，又怕眼泪流到相机里，相机出问题。
“行了，没事了，他们两人闹了些矛盾，你们出去吧。”顾晚晚见状找了个理由，让其他人出去了。
众人有些将信将疑，什么矛盾能闹成这样？
几人还没迈出大门，又让秦峰叫住，
“对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别往外传，都是同事，闹矛盾很正常。厂里不需要不团结的人！”
秦峰的眼神犀利，一看就不是开玩笑，大家纷纷保证不做长舌妇，但走之前还是看了眼谢辉。
那表情好像是在说：小辉，行啊，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
谢辉看着几人，刚要开口，那几人已经出去了，根本没给谢辉解释的机会。
“呵，刘大姐，我是怎么都没想到是你啊。”顾晚晚沉声对着还蹲在地上痛哭的刘素琴说道。
“呜呜呜呜——”刘素琴嘴里不停重复一句话，“不是……不是，你们不知道，不知道，我有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