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盯着眼前的人，眸中戾气涌动：“你最好祈祷她平安无事。”
玄羽望着粉碎的宫殿大门，立在风雪中，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裹着一件厚重的狐裘，缓缓走到空旷的地方，抬头看向天空中的两道身影。
不邪剑的剑气渐渐消散。
谢无澜路过他身侧时，身形微微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离开。
玄羽叹了口气。
妄尘从半空中飞下，掸了掸衣袖上的雪，笑了笑：“你这儿子，倒不是一般的凶悍啊。”
玄羽嗓音漠然：“你不去惹他，自然便不会有事。”
妄尘却是一甩衣袖，摇摇头，瞧着颇有几分无奈的味道：“没办法，谁让他那么在意我那个徒儿呢？”
“我那徒儿，生来便是为了令我打开神魔谷封印的。”他语气冰冷。
玄羽在他的脸上，瞧不见一丝师徒旧情。
妄尘说：“她注定要死。”
“再过半月，若仍然没有流光草的消息，我便先攻上仙界，掘地三尺，难道还找不到区区一株草吗？”
玄羽淡道：“随你。”
妄尘做什么，与他无关。
许是想到了李魔将所说，眼下这段时日，他只想珍惜着。
至于苍生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
陆长遥望着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侧的陆同光探了个脑袋过来，疑惑地询问道：“江挽姐姐还没有回吗？”
陆长遥淡道：“没有。”
“哥，你真的要去云隐宗？”陆同光有些不放心：“若是想报仇，我们也可以慢慢来，你如今还不够强大，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何况……”他犹豫了会儿：“云隐宗的人是不会让你当着他们的面，杀掉柳辉的。”
陆长遥眉眼极淡，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柳辉灭了我陆家，我只要他一人的命，便已经手下留情了。”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但偏偏这世道不许。
那些有权有势之人，可滥杀无辜，在世人眼里杀的便都是些该杀的人，而那些无权无势的人，杀的分明都是些罪有应得之人，却被千夫所指。
这些只要不影响到他们自身利益，世人便将其说得冠冕堂皇，这说起来何其可笑。
但是刀光剑影的仙界，却并不比凡间那般没道理。
陆长遥不知，他杀了柳辉之后会落得什么下场。
生也好，死也罢。
报仇，便足够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陆同光语气坚定。
陆长遥蹙眉：“你身上并无灵力，跟我一起去做什么？”
“帮你啊！”陆同光道：“你之前不是还说，这个仇我们要一起报吗？”
陆长遥一噎，狡辩道：“之前那是我忘了你没灵力这回事。”
“你既没有灵力，便在无极宗内好好待着，不必跟我来。”
陆同光没说话了。
他没有灵力，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给哥哥添麻烦。
但是万一哥哥出事了怎么办？
陆长遥望向远处：“我已经备好灵船了，明日归程。”
“这么快？”陆同光诧异问道。
“嗯。”他垂下了眉眼：“再不杀了柳辉，等过些日子，便没机会下手了。”
陆同光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这段时间和过些日子有什么区别吗？
护心镜的消息，已经在三界中传得沸沸扬扬。
这场纷争，不久后便会掀起。
这也是陆长遥急着去报仇的原因。
“那……哥，你的霸剑呢？”陆同光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陆长遥一愣，抬手往腰间一摸。
只有一柄铃兰剑。
他沉默了下：“我们先去妖界吧。”
陆同光诧然：“去妖界做什么？”
“霸剑在李晴水身上。”他解释道：“我先与她换回来。”
……
妖界枫林。
几人打起来，已是两败俱伤。
所幸江挽有长生剑在手，不然恐怕无法与狐妖过几招，便已经重伤了。
李晴水猛地将霸剑插在地面上，缓缓站直双膝。
伏阴微微眯了眯眼，勾唇一笑：“原来，你也是妖啊？”
她轻轻挥了挥手，顿时有一道灵力从李晴水体内溢了出来。
淡紫色的灵力轻飘飘地聚在她指尖。
伏阴低头，轻嗅了嗅，神色却猛地变了。
“你是阿兰？！”
李晴水警惕地看着她。
江挽握紧长生剑剑柄，缓缓站到了她身侧，低声安抚着：“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说的阿兰……是什么意思？”李晴水犹豫着问。
江挽拧眉：“什么阿兰？”
伏阴倏地大笑了起来：“不曾想，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李晴水一头雾水。
对面的人缓缓逼近，眼神犀利地扫视着她：“多少年过去，你竟还活着？”
“难不成，是准备回来为铃兰一族偿命？”
江挽心念一动：“铃兰族？”
妖界铃兰一族，地位卑微，只是普通的花妖。
也许千载，也许万载，不知多少年前，剑仙一剑开山，铃兰族数万生灵惨死于剑仙手下。
此后，妖界便再无铃兰一族。
她蓦地抬剑指着眼前的人，语气很冷：“站住。”
伏阴停下了脚步，没再靠近，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李晴水。
李晴水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她笑：“阿兰，你要为他们偿命吗？”
“三千年前，铃兰一族因你而亡，剑仙因你而死。”伏阴笑容淡去，语气渐渐凉了：“你罪孽缠身，天地不容，本该……”
“闭嘴。”
江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屁话？”
伏阴神情一僵。
李晴水有些恍惚。
什么意思……？
半晌，她似乎才回过了神来，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是你口中的阿兰。”
“我是李晴水，无极宗弟子。”她笑了下：“怎会与你们妖族扯上半分关系？”
“狡辩！”伏阴喝道：“你身上的气息，本就是铃兰族的妖力。”
“我曾见过阿兰几次，她的妖力，我最是熟悉。”
她神色寸寸冷了下去：“你若不是阿兰，那又是何人？”
江挽护着李晴水后退，眉头微皱：“铃兰一族三千年前便已灭亡，晴水是仙界的人，又怎会是阿兰？”
“那她身上的霸剑呢？”伏阴陡然伸出手，指向李晴水腰间配着的剑。
李晴水下意识抬手去握住剑柄。
“你们不会不知晓，霸剑是剑仙所配之剑。”伏阴喑哑地笑了：“这姻缘，果真是三千年都斩不断。”
李晴水漠然道：“霸剑不是我的。”
“我也不是阿兰。”
“更不是你口中那个害铃兰一族灭亡、害剑仙惨死的阿兰。”
“我活至如今，也不过二十余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