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墨发以玉冠束起，青丝顺垂而落，一袭月白长衫，衬得他身子修长如玉，清冷似谪仙，衣袂飘然间，若流风回雪。
他腰间别着一把黑金长剑，寒芒凛冽，气如开山，抬眼望去，似会割瞎了双眼。
妙音怔了怔，懒洋洋地打量他几眼，挑唇一笑：“哟，稀客啊。”
她遂又坐回了位置，朝旁边一摊手：“坐吧，什么事？”
青年漠然地走了过来，抬手将一袋灵石丢到了桌上，冷道：“陆长遥的债，还了。”
妙音望着那袋灵石，不语。
良久，她才问道：“这里头有多少？”
他声音极淡：“一百。”
“呵。”妙音轻笑了声，缓缓起身直视着他，勾了下唇：“我送了你那么多剑，你就拿这一百颗来打发我？”
闻言，男子面无表情地又丢下一袋：“两百。”
“我送你的霸剑都是打了折的，它原价可是七十呢。”
青年不耐：“那你想要多少？”
妙音故作思忖了片刻：“其实也没多少。”
“你帮我个忙就好了。”
青年抬眼看她：“说。”
妙音笑了下：“帮我找到谢无澜，我要他身上的护心镜。”
空气沉默了下来。
半晌，一道冷笑响起：“做梦。”
妙音噎了一噎，还想说些什么，又骤然被眼前人打断：“就两百，其余的，你想都别想。”
话落，眼前的人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妙音叹了口气，眸子闪过一丝不解。
这小子，前后变化怎如此之大？
倒是一点也不如从前那般可爱了。
……
飞仙宫内，顾双闻刚走出大殿，便瞧见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微怔了下，眼前的人已对他行了一礼：“宗主。”
顾双闻一愣，看着熟悉的面孔，唤出这熟悉的称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同时回以一礼：“剑仙。”
青年淡淡地应了声，询问：“李晴水呢？”
顾双闻怔了下。
千年前，仙魔大战，那些弟子已是死的死，伤的伤，散的散。万烛峰上燃着的魂灯寥寥无几，而后他又来到飞仙宫，并未再关注宗门内的事务。
他叹了口气：“我并不知晓她是否活着，你可以回无极宗看一下。”
闻言，剑仙默了默，垂首抱拳：“多谢宗主。”
顾双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叹。
物是人非。
一代又一代。
无极宗内，宋初年已经能得心应手地处理那些麻烦事情了。
这千年来，消失的三长老也归宗，顶上了宗主的位置，宋初年也只有他比较熟，偶尔会去他面前撒泼打滚一番。
在外人眼里，他又是那个冷漠的大师兄。
三长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语重心长：“初年啊，你若是无事，可以多带那些弟子去训练训练，倒也不必日日来我这。”
宋初年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不要。”
三长老：“……”
“同是大师兄，你与云止性格还真是迥异。”
宋初年哼了声：“这样挺好。”
他又把脑袋凑到三长老面前，眨了下眼睛，询问：“长老，你没想过去找陆长遥吗？”
三长老对他这个称呼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叹了口气：“我没那个能力把已经故去的人拉回来。”
宋初年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三长老淡道。
宋初年再问：“你不想念你徒儿吗？”
三长老安静了几秒。
当然想。
素日里自己都是一个人，有了陆长遥之后，身边也热闹了许多，像是多了一群人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
有些时候，他也很不能理解，为什么陆长遥一个人能说出一百个人的气势。
“都过去了。”三长老只是沉声道。
话音刚落，大殿的门便被人叩响。
宋初年瞥了三长老一眼，立刻起身：“我去开门！”
他理了理衣衫，轻咳两声，神情冷漠地走过去打开殿门。
殿门打开一瞬间，外头日光瞬间倾泻进来，刺得他不自觉眯了眯眼，努力看清眼前的人。
三长老微微蹙眉，抬眼看去。
仅这一眼，便叫他浑身僵住。
他颤颤巍巍地起身，抬脚缓慢地走了过去，似是不可置信地问：“你……你是？”
来人无视宋初年诧异的眼神，只对三长老行了一礼：“长老，我来寻人。”
还不等三长老开口，宋初年瞬间激动地跳起来勾住他脖子：“陆长遥？！”
“真是你小子？”
“你怎么活了？”
“起死回生？”
他惊奇地打量了他几眼，啧啧连叹：“哇塞，你如今可真是好不一般！”
宋初年忙又问：“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怎么又突然回来了？当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隔千年，再一次见到故友，他迫不及待地想把人拉走，说上个几日几夜不停歇。但当他瞧见眼前人陌生的眼神时，脸上笑意慢慢僵住。
“宋大师兄，你认错人了。”青年面不改色道：“吾名，路逍遥。”
闻言，宋初年一愣，唇角抽了下。
不是吧？
怎么又变成路逍遥了？
三长老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露出了个笑，和蔼地问道：“敢问剑仙，是要寻何人？”
宋初年身形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路逍遥，慢慢地松开了搭着他的手：“剑……剑仙？”
一股遥远的记忆忽地涌上脑海。
剑冢内，陆长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不是好奇嘛，而且我总觉得，剑仙此人一定很好相处，或许性格和我差不多呢？”
彼时的宋初年只嗤笑了声：“剑仙性格要是和你一样，那这仙界的山估计都要被劈完了。”
陆长遥又说：“你还没回答我剑仙叫什么名字呢。”
宋初年：“剑仙没有名字。”
“为什么？”
“他从未说过自己的名字，来无影去无踪，一生逍遥自在。”
陆长遥小声嘀咕：“不会叫陆逍遥吧？”
宋初年冷笑：“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剑仙名路逍遥，但却不是陆地的陆。
他或许保留了陆长遥的记忆，但性格，却与其大不相同。
宋初年一时难以接受。
眼前年轻的剑仙只是淡然道：“李晴水。”
他又补了句：“我是来寻她的。”
“她如今，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