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律的选择刚一说出,满座皆惊。
就算是南幽使团里的人也没想到棠溪律会突然在这里提出要将他们带来的和亲公主嫁给七皇子。
他们之前商量的是在五皇子和六皇子之间选一个人,让公主嫁过去。
至于七皇子和八皇子,他们也想过,但想到两人的外祖父是镇北侯,考虑再三最终觉得不能选他们。
使团内有人提出万一两人中的某个谁娶了公主,再利用公主反过来对付南幽国怎么办。
大夏人狡猾,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于是他们将目光放在五皇子和六皇子身上。
这两位皇子的外家也就在大夏国内有点力量,但手里没有兵权,不像镇北侯那样对南幽威胁大。
这个时候听到辰王说要将公主嫁给七皇子,使团中的人急了。
这可不行啊,七皇子太聪明了,一看就是能将其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公主若是嫁给他,还不是分分钟被哄骗。
以后公主要是被他哄住,以后帮着七皇子对付南幽怎么办?
棠溪律即使不用往后面看都能知道那些臣子在想什么,不过他一点也不急,风度翩翩地笑着。
使团那边心里叫苦连天,大夏这边也嘀嘀咕咕,五皇子六皇子这两个适婚少年没看上,怎么就看上七皇子了呢?
不过看上也没用,七皇子就算娶妻肯定也会娶一个有助力的妻子,而不是使团一离开便在大夏一无所有的南幽公主。
景熙帝端坐在上面,往嫔妃的坐席那边看,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七皇子娶和亲公主。
可是……
还没等他想下去,云淑妃猛然将酒杯拍在桌子上。
“本宫没看出来你们的公主和本宫的儿子哪里相配。”
此言一出,从七皇子刚才的表现上看觉得七皇子是个良配的南幽公主唰一下羞红了脸。
这一次七皇子难得和云淑妃站在同一条战线,他冷声道:“让别人娶她吧!”
言下之意,谁娶都行,反正他就是不娶。
南幽公主脸烧得慌:“十三哥,我才不要嫁给他。”
棠溪律微微颔首,似是不为七皇子的直言拒绝而气恼,笑道:“那么八皇子怎么样?”
云淑妃这次没说话,七皇子想要为燕澄出头,燕澄却倏然站起身和棠溪律对视。
“不怎么样!”燕澄都气笑了,“你当我们都是大白菜,可以任你挑选吗?”
棠溪律似是真心实感地叹气:“那真遗憾,律对七皇子八皇子很有好感,初次见到你们的时候,律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以为能和你们关系更亲近些,没想到两位皇子皆看不上我这上不得台面的妹妹。”
“十三哥,你在说什么?”
南幽公主听不得这话,什么叫上不得台面,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秀丽,礼仪完美,在南幽可是最想娶的姑娘榜上的首位。
燕澄冷笑连连,什么似曾相识,明明就是曾经见过,想到这燕澄不再搭理骗子,衣袖一摆兀自坐下。
“来,澄儿,吃锅子,宫女刚上的,趁热吃。”
七皇子示意燕澄看桌子上的热乎菜,燕澄尝了一口还真不错,两人全然不管冷寂下来的场面,吃得欢快。
云淑妃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兄弟俩相似的脸庞,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他们母子三人一样的目中无人。
“陛下,你看……”
连续两次被拒,棠溪律似是无可奈何,满脸苦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及冠不久的青年长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那双星眸看谁都真诚得要命,哪怕景熙帝这个一向对南幽没好感的人也觉得自己这方的人有些过分。
景熙帝略过燕澄和七皇子,纠结的目光在五皇子和六皇子之间来回摇摆。
两个少年感受到这股视线,皆全身紧绷。
南幽使团内的所有人都紧盯着他,景熙帝最终叹息,罢了,既然如此,也不抽签了。
“朕之五子尚未婚娶,与南幽公主年龄适配,不如让他们结两姓之好?”
小五年龄比小六大些,做哥哥的让一让弟弟也是应该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在景熙帝心里蒋贤妃的地位比楚修仪更高。
景熙帝忽视楚修仪和五皇子的不乐意,心想明年选秀他可以给小五选一个出身高贵的侧妃。
“陛下圣明,律的妹妹与五皇子甚是相配。”
棠溪律往五皇子那边看了一眼,见少年低垂着头无法看清神情,嘴角高高勾起,似是为这场婚事开心。
南幽公主面无表情,连续被两个人拒娶谁能开心的起来,就算最后能嫁出去又怎样,还不是被硬塞过去的。
使团内这次无人有意见,这个结果和他们商讨过的推论差不多,总之能把公主嫁到大夏皇家就行。
大夏这边也很安静,毕竟结果没有出乎他们的预料,只有些人将潜力下降的五皇子从候选名单上划掉。
最有意见的就是楚修仪和五皇子了。
楚修仪倒是也想像云淑妃一样当面挑明不希望儿子娶南幽公主,但是她不敢,因为说出这话的是景熙帝,她不敢违逆皇命。
她可没有一个手握兵权的镇北侯父亲。
她的国公父亲早去世了,她的同胞兄长虽然是颍川侯,但不如父亲受重用,能给她的支持有限。
无法去怨恨景熙帝,楚修仪只能找个出气筒,宫宴的后半程时不时阴恻恻地瞅着燕澄和七皇子看。
偶尔还看看云淑妃,那眼神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衣裳都扒下来。
可恶!如果他们两个中有一个人能娶南幽公主,这糟心事就不会落到小五头上。
云淑妃那样刁蛮任性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家世,如果镇北侯是她爹那该有多好啊!
亲娘如此,一脉相传的五皇子也看燕澄和七皇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南幽公主长得不差,听说还是个才女,他们怎么就不想娶呢?
如果他们中能有一人娶了南幽公主,他就不用被迫接受这个烫手山芋。
曲昭珩脾气差,整日像个没表情的冰块,原以为曲昭珵整日笑嘻嘻的,比曲昭珩好些,现在看来也差不了哪去。
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他不是云淑妃的儿子呢?
宫宴结束后,燕澄抱着想去北二所玩的十一皇子,和七皇子并肩离开大殿,走至门口停下脚步。
棠溪律站在前面,他的身旁面容冷硬的男人,燕澄记得棠溪律叫他“玉霖”。
燕澄放下十一皇子,和七皇子说了几句,单独走过去,“你在等我。”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对。”棠溪律上前几步,腰杆挺直以俯视的角度看燕澄,满脸笑意,“律第一眼见到八皇子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
“韩轩。只过去三年,想来辰王还没忘记这个名字才是。”
燕澄可没有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习惯,他不喜欢与棠溪律这样心眼比马蜂窝的的人你来我往地试探。
“……你可真够直接的。”
棠溪律没想到燕澄这么莽,他就不担心别人误会他和南幽的人有勾结。
“我又没说什么不能说的事,辰王何必如此紧张?”
“噗~看来确实是我紧张过度了,还望八皇子见谅。”说到这棠溪律感慨道:“真没想到你是大夏的八皇子,如果早知道……”
棠溪律沉默,早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当初他本就是狼狈逃走,就算想留下燕澄的命也不行。
他摇摇头,左顾右盼:“你的狗呢?”
狗?
燕澄起先没听懂,他什么时候养过狗,看到棠溪律身后冷硬的男人忽然有所悟,脸上神情冷了起来。
他耸耸肩,用下巴点着冷硬男人:“我是没养过狗,不过你倒是挺信任你的狗,也不怕哪天狗疯了伤到你。”
棠溪律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知道燕澄这是在回敬他,他说那个人是狗,燕澄不高兴,还说他的人是狗。
——看来燕澄,不,曲昭珵很在意那个人。
棠溪律不生气了,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也不说狗不狗的了。
“律说错了,还望八殿下见谅,律只是突然想起来之前和殿下在一起的男人也有些似曾相识。”
他推开玉霖阻拦的手臂,靠近燕澄,在燕澄耳畔低声嘀咕:“使团中有个官员路上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不能参加这次宫宴。”
燕澄眉眼动了动,认为棠溪律说话的语气别有深意。
“律觉得八殿下会对他感兴趣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八殿下在下一次的宫宴上就能见到他。”
棠溪律笑弯了眼,他可真期待曲昭珵见到那个人时的神情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