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这天。
“……听闻父皇最近在寻‘虞美人’真迹,儿臣方才出宫顺路到专门售卖‘虞美人’画的书斋走了一趟,正巧店里有一幅‘虞美人’刚送来的画。”
燕澄从怀里拿出一幅画卷交给李广德,李广德再将画呈到景熙帝面前。
景熙帝打开画卷,看到里面的极为真实的亭台楼阁,眼睛亮了几分。
“果然是‘虞美人’真迹,朕让人去书斋看了好几回,书斋里皆无‘虞美人’新画,没想到小八你一去就能拿到画。”
燕澄谦虚道:“是儿臣运气好。”
才怪。
这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谁让“虞美人”就是他呢。
“虞美人”本人手里有几幅陈年旧画不是很正常吗?
昨天还酸溜儿子除他之外还有一个爹,今天就收到儿子的孝敬,景熙帝对燕澄总是去燕家的怨念少了不少。
看看桌案上的“虞美人”图,又想到之前儿子舍命相救,景熙帝看下首的少年越发顺眼。
“你也跟朕同去奉先殿,正好给朕指一指哪一个是你在燕家时的兄长。”
其实认人的事不是一定需要燕澄,到时候奉先殿内能认出燕濯的人多的是。
这只是一个景熙帝要带燕澄去看殿试的一个借口而已。
燕澄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他把燕濯送到宫门口之后拐了个弯也进宫门了,并且因为少了很多流程比燕濯更早进宫。
昨天李广德的提醒让他知道景熙帝这个老父亲可能对他有另外一个父亲有点意见。
所以今天他特意投其所好弄了一张“虞美人”图弄进宫。
他倒不怎么在意景熙帝心里怎么想他的,只是担心因为他的问题导致景熙帝针对燕家。
偶尔还是有必要顺顺龙毛。
当着燕澄的面,景熙帝让李广德把那张“虞美人”画收好,还叮嘱万不能
景熙帝这样小心让燕澄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虞美人”画。
他自己的画他清楚,那些画其实比不过大家画作,只是现代画法比较新奇而已。
景熙帝见他面露好奇,想着画是他寻来的,就将“虞美人”画未来的去向告诉了他。
“杨贵妃下月过生辰,她总是喜欢盯着‘虞美人’画看,一定是喜欢这种画,这是朕为她寻的生辰礼物。”
他说起杨贵妃时一脸温柔惦念,没注意到燕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一言难尽的神色。
喜欢“虞美人”画?
不一定吧?
燕澄观察景熙帝的神色,睫毛阴影下的眼瞳中充斥着古怪。
谁说杨贵妃总是盯着“虞美人”画看就是喜欢,没准人家在寻思穿越者后辈是什么来路吧。
他这个老父亲也太想当然了吧?
*
到了奉先殿,燕澄发现这里不止有大夏的朝臣,还有南幽的人。
棠溪律和南容栩都在。
他们看到他神色都变了一瞬,似乎没想到他这个年龄的皇子会被景熙帝带到奉先殿。
燕澄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淡淡划过,注意到其他人的脸上也有表情变化。
没太在意,专注盯着奉先殿门口,等着贡士们的到来,期待亲眼目睹自家大哥的光耀时刻。
奉先殿内没有燕澄的位置,景熙帝就让人搬来桌椅放在他身边。
这让其他人更加肯定燕澄在景熙帝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不久后贡士入场,有人面不改色,有人战战兢兢,有人面色如土……
好在没人紧张到晕过去,这场殿试顺顺当当地进行着。
考试开始没多久,景熙帝下场走动,燕澄见状伸出试探的小脚脚,发现景熙帝没反应,充当了一回考官巡视考场。
因为上次的偶遇和冷焱这个人的存在,南容栩对燕澄的在意比对其他大夏皇子更多。
燕澄在考场上穿梭,南容栩就远远地看着,他发现燕澄格外关注一个考生。
“曲昭珵关注的那名考生叫燕濯,是他以前的兄长,他的事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棠溪律摆弄着手指随意说道,目光同样追随着燕澄。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也就南容栩能听到的程度。
“燕濯如今已中了五元,不管他这一场考得如何,大夏皇帝都会点他为状元,他很快就是大夏第一个六元及第的人。”
“能力压同辈一路走到今天,可见他的才华。”
他感慨道:“因着从前的关系,他天然就是曲昭珵的助力,只可惜大夏的双生子不能继承皇位。”
除非双生子只剩下一个。
但大夏的七皇子和八皇子似乎关系很融洽,这种事大概率不会发生。
南容栩:“也许就因为他和七皇子是双生子,大夏皇帝才会放心给他们真情。”
在他看来景熙帝会独独亲自带燕澄来奉先殿是对燕澄的喜爱与放心。
“八皇子真可惜了。”
注意到被景熙帝重点关注但仍岿然不动的燕濯,南容栩真情实感地为燕澄可惜。
母妃是云淑妃,外祖父是镇北侯,手持重兵,养父官居三品,养兄六元及第……
身后有文有武,自身又有大夏皇帝的喜爱,若是有心那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双生子的身份是他上位的最大阻碍。
可惜他的心似乎太软了些。
南幽这边的人在嘀嘀咕咕,大夏这边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这两个保皇党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八皇子就是他暗示的人选?”
“应该不是吧?皇上说那个人选我们肯定满意,这八皇子和七皇子是双生子,若是立为太子有违国法,我们怎么可能满意?”
“可我看八皇子就挺满意的。”
“老头,你认真点!这个时候你那个看脸的毛病可不能犯啊!”
“……”
“依我看八皇子才是最不可能的人选,毕竟八皇子才被认回来,皇上对他的感情应该不深。”
“那你怎么说这么重要的场合皇上不带别的皇子,就带八皇子?”
户部尚书哑言了,半晌才叹息:“再看看吧!”
说完忍不住蛐蛐景熙帝:“你说皇上也是,看好哪位皇子直接和我们说就好,何必弄得这么神秘,还要我们猜来猜去。”
礼部尚书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稳坐礼部尚书之位二三十年,他对先后两位皇帝的猜忌看得十分清楚。
他看着在考场中走来走去的景熙帝慢吞吞道:
“皇上这是怕我们之中有披着羊皮的狼,狼知道猎物的位置闻风而动,把小羊一口一口吃掉。”
保皇党说得好听,谁能肯定其中没有其他派系的人呢?
户部尚书脸色变来变去,最后泄气:“反正我肯定是羊,还是老得狼咬不动的那种。”
礼部尚书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