馅料碗和包好的饺子哐哐哐全掉地上了,惊呼声阵阵。
刘翠花眼睛瞪得比牛眼都大,叫得也是最大声的,她肉疼得快哭出来了。
这都是钱票买来的好东西啊!
胡雯雯胸口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一瞬间呼吸都要停止了,满目心疼。
居然这样糟蹋粮食!
她总算是实打实见识到了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于珍珍见大哥把桌子给掀了,心里痛快极了,脸上洋溢着真实的笑容。
她故作惊讶道:“哎呀,饺子吃不了,真可惜。”
大表嫂傻眼,神色慌乱又尴尬看向丈夫,小声道:“超雄……我们走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脸,再留下去只会更丢人。
刘超雄暴脾气被点燃,脸涨得通红,站起来,恶狠狠踹了一脚椅子,扑过去抡起拳头,对着于伟兵就是一顿狠揍。
“于伟兵真他妈的狗逼玩意不是个东西!”
两个成年男人激烈地厮打起来,拳脚交错,场面乱成一团,桌椅柜子都被撞得东倒西歪。
刘翠花看着儿子和侄子打架,感觉天都要塌了,边嚎边上去拉架。
“伟兵,超雄你们快别打了!”
“超雄!”大表嫂想上去拉架,看到丈夫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鼻血都流了出来,吓得两腿颤颤,不敢过去,怕被打。
于伟兵这人闷不作声,下手狠辣残暴。
胡雯雯也不敢上去拉架,瞥了一眼厨房方向的于珍珍。
“珍珍这……”
于珍珍站得远远的,两眼发光,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打斗。
她拉开门,命令胡雯雯:“去把保卫科的人叫过来。”
于珍珍口气大得很,那眼神仿佛高人一等,充满轻视和傲慢,让人看着心里就不舒服。
胡雯雯很清楚于伟兵的小妹看不起她,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不过没关系,于珍珍再难缠,总归将来是要嫁出去的。
胡雯雯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和气温顺道:“好,我这就去。”
她又特地跟刘翠花说了一句。
刘翠花急忙阻拦:“别去!雯雯,你过来帮我一把,把他们拉开。”
刘超雄被打得狼狈至极,正破口大骂,嘴里血沫飞溅。
刘翠花抱住了他,求助般的看向儿子,不要再打了。
胡雯雯聪明地选择听刘翠花的话,趁机跑上去拉住于伟兵的胳膊,温声细语地劝他。
于伟兵脸上也挂了彩,鼻青脸肿,没好气挥开她:“滚开——”
胡雯雯不气馁,思路明确。
这是她目前能接触到的最优质的对象了。
胡雯雯抓住他手臂不放,露出几分心疼的神色:“伟兵,你不要再打了,你受伤了。”
“让你滚,听不懂吗!”于伟兵神色阴翳,语气暴戾。
胡雯雯吓得立马收回手,退到一边。
楼上楼下的邻居听到吵闹声纷纷涌来拉架,劝架。
刘超雄是被于伟兵打伤的,刘翠花拿着老司的医疗本,带着他去厂里职工医院上药。
不仅出医药费了,还承诺补偿他一块手表,才把刘超雄夫妻哄走。
两口子回去路上都是笑的,心里美滋滋的。
“超雄,光要手表不划算,你咋不让姑姑再赔点钱给我们。”
“你懂什么。”刘超雄龇牙咧嘴疼得抽气:“手表要到手了再说。”
另一边。
邻居们帮忙收拾了满地狼藉才走。
胡雯雯单独留下来了,于伟兵有话跟他说。
于伟兵却把话说绝,让她以后不准再来。
胡雯雯不死心,示弱可怜巴巴道:“于伟兵同志,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和你建立革命友谊……”
她的这点小伎俩完全骗不到于氏兄妹,两个都是不好糊弄的。
“喜欢?”于珍珍冷冷地笑出声,嘲讽道:“你别做白日梦了。我哥的心上人,马上要回来了。”
胡雯雯一怔。
“想不想知道我哥的心上人是谁?”
胡雯雯抿着嘴唇点头。
于珍珍笑容充满恶意:“你谁啊?我凭什么告诉你。”
胡雯雯扭过头,一脸委屈地看向于伟兵,鼓起勇气继续为自己争取:“伟兵同志,我……”
于伟兵目光阴森瞪着她,不耐烦道:“你是想要我去找保卫科的人过来抬你出去?”
胡雯雯丢不起那人,捂住嘴巴哭泣着跑出了门。
于伟兵利落地将门给关上。
“叔叔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
掉地上的饺子全捡起来,放在盆里。
于珍珍嫌脏,烧水煮了一锅挂面,又用香油煎了三个鸡蛋,没管他哥,端进自个屋里,锁了门慢慢吃。
刘翠花回来闻到味儿,去拍女儿的屋门:“死丫头你又拿香油煎鸡蛋吃,家里的香油都被祸祸光了。你给我开门!快点!”
骂完看到儿子从厕所出来,刘翠花苦口相劝:“伟兵,刚回来路上遇到雯雯……”
他严声道:“如果再让我看见刘超雄、胡雯雯来这里,你就让他当你儿子吧。还有胡雯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再让她过来了,我看到她就烦。”
“你和超雄始终是亲表兄弟啊,怎么能像仇人一样,见面就吵。”
于珍珍开门说:“妈,哥说的对,你别再跟刘超雄他们一家来往了。一天天就知道给他钱花,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孩子啊?”
刘翠花立刻动手掐着于珍珍的胳膊:“死丫头,你说的是人话吗?超雄他是你们的亲表哥……”
于伟兵打断她:“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不过伟兵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司遥在乡下和人结婚了。”
于伟兵脸色瞬变。
于珍珍先惊后喜,笑得极其开心:“好呀,结婚了!”
啪——
于珍珍猝不及防挨了一耳光,脸被打偏向一边。
打她的人是于伟兵,脸色阴寒至极。
于珍珍气得浑身发抖,这一耳光让她回想起小时候。
每次司爸爸来家里,妈妈都热情地指使她过去喊爸爸。
等司爸爸一走,大哥、奶奶就会拿她撒气,扇嘴打脸,有时候还会棍棒加身。
“你下次再叫他爸爸,我就打死你!”
那些年,她不知道挨了多少个耳光。
旧怨加新恨,于珍珍哈哈大笑:“哥,你没机会了。”
于伟兵一把抓起于珍珍的头发,甩手又抽了她两耳光,恨不得打死她。
都是这个蠢货搅局。
“啊啊啊!妈啊!”于珍珍痛得失声惨叫。
刘翠花连忙拉着儿子:“别打了!哎呀!别打了!”
哪知直接被儿子用力推开,一屁股坐到地上。
于珍珍用力反抗,“于伟兵,你连亲妹妹都打,活该司遥看不上你,你连程进这个傻子都比不上。”
于伟兵面容狰狞,眼睛都气红了:“要不是因为你……”
“司遥宁肯下乡,都不愿意嫁给你呢。”于珍珍满嘴鲜血,笑得癫狂:“你还有脸骂我认贼作父,你从小到大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爸爸出的钱。等爸爸回来,我会告诉他,你又打我!”
于伟兵嘴里发出低吼声,满脸不甘地停了手。
心里还是有所忌惮。
*
已经登上火车的司锦程,手揣在口袋里,死死捏着一张电报,心急如焚。
他盼呀盼呀,总算是盼到火车到站。
又换乘公共汽车,前往平新公社,一路打听着来到顾赤水知青点。
却并未在这里找到女儿。
知青点的人说:“司遥不在这里了,她嫁到济和大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