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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赤云靖岩没用翁翁叫,就自己起来了。他先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顾希,摸了摸他的脸,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给等候在门外的翁翁做了个进来的手势。

翁翁双手捧着衣物躬身进来,“皇上……”

“轻点。”赤云靖岩指了指顾希。

翁翁瞄了一眼床上的顾希,按规矩皇上起了他就得起,还要伺候皇上更衣。

赤云靖岩看出了翁翁的心思,轻声说道,“以后别让他起那么早,他还小,贪睡正常。”

翁翁笑道,“公子都是当爹的人了。”翁翁总是把顾希有孩子的事实挂在嘴边。希望能唤起赤云靖岩子嗣传承的责任。

“那也是小孩。”赤云靖岩一边被翁翁伺候着更衣一边道,“天亮了,找个人给他专门抹药,他自己抹不了。那个灌的药,就等我晚上回来给他弄。”

“是。”翁翁回道。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又道,“还是应该找两个人专门伺候他的起居。我看小顺子就挺好,以后就让他跟着公子吧。另外再给他选一个妥帖点的宫女。”

小顺子机灵懂事,是翁翁最得意的徒弟。翁翁有心培养他做自己的接班人。若是派去伺候希公子,他的计划就打乱了。

翁翁迟疑了一下才道,“遵旨!”

顾希睁开眼,已近中午。见翁翁正站在他床边,他慌忙坐起来。

翁翁一脸恭敬地说,“公子不要怕,皇上特意嘱咐了让您多睡会儿。”

顾希心下稍安。

翁翁接着道,“公子从今天起,小顺子就是你的专属奴才了。虽然他平时也在这个宫里伺候着,但以后他就只负责公子你的日常起居了。他就在门外,有什么事你就喊他。”

顾希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小顺子聪明伶俐,重要的是很善良。顾希挺喜欢他的。

翁翁接着道,“皇上还说您可以选一个宫女,和小顺子一起伺候您。公子可有合适的人选?如果没有,老奴就给您挑一个?”

“嗯……”顾希沉吟了一下说道,“就选灵儿吧。她头梳得特别好。”

“老奴这就让她过来伺候着。皇上还吩咐了,您那些口服和外面的药必须一日三次,不能少。您可以让灵儿伺候您。那个灌的药,皇上晚上亲自给您用。”

顾希羞红了脸,低头‘嗯’了一声。

灵儿在宫女中并不算出类拔萃的。她长相不出众,手艺也不是最好的。但却是一个憨直可爱、人善心软的姑娘。见到顾希身上的伤,她一边抹药一边眼泪涟涟的。

顾希最是见不得别人哭,特别是女孩。“灵儿别哭,我不值得可怜。我这种人死不足惜,哪里值姑娘这几滴眼泪?”

灵儿安慰道,“公子不要这么说自己!谁愿意这样呀?奴婢看得出来,公子是一个好人,您肯定有难言之隐。”

顾希把脸埋在枕头里,伤感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灵儿你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灵儿答道,“公子,奴婢今年十六了。家里有什么人也不太清楚。奴婢自小家里穷,兄弟姐妹多。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就被父母换了二斗米。后来,又辗转被卖了几次,最后就卖入宫里了。”

顾希听完,唏嘘道,“原来也是苦命人。你父母把你卖了,一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们比谁都难受。你不要恨他们。”

灵儿摇摇头,“我不恨他们。一家人绑在一起,说不定都得饿死。卖给别人也是一条出路,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有吃有喝的。”

灵儿的乐观让顾希很受感染,“灵儿,我在宫里也没有朋友和亲人。你若不嫌弃,咱们可以做朋友,平时一块聊聊天,倾吐一下心事也好。”

灵儿有些慌乱,“我只是个奴婢,怎敢高攀和公子做朋友?”

“你…是不是嫌弃我?”顾希敏感地问。

“没有,没有!怎么会?我很愿意!”灵儿急于表明心迹,连忙解释。

顾希松了一口气,“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两个人对视一下,开心地笑着……

有了灵儿和小顺子的陪伴,让顾希在宫里晦暗的生活中多了一丝色彩。但他心里的郁结却始终无法消散。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做相同的噩梦。梦见他自己置身于一个狭窄的悬崖峭壁之上。往下看深不见底。他上不去,下不来,四周都没有他立足地方,他脚下的岩石十分光滑,他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掉下去……

怕什么来什么。顾希不小心脚一滑,跌落下去。情急之下,他抓住一棵垂在悬崖上的树。他回头看,下面漆黑一片。有风在山谷里‘呜呜’作响,很是可怖。

他大声呼喊着爹娘来救他,可是无人应答。

他快支撑不住了,那棵树也摇摇欲坠。他只能用尽力气往上爬。

终于他爬上来了,累得全身都是汗,身上脸上也有划痕。可是他喘息未定时,又滑下去了。他又要使尽全力往上爬……

就这样一直在重复。他被无尽的恐惧和疲惫折磨得快要崩溃了。

他又一次爬上来,有些绝望地望着那深渊。他突然隐隐约约记起一些现实中的境遇,想着跳下去就会停止这无休止的痛苦,他就彻底解脱了。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跳进深渊。失重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他闭着眼睛,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他安慰自己,只需要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了。可是他一直在下坠,却始终没有坠入谷底……

顾希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得不到解脱。这个过程太痛苦了,他无助地喊着,“啊!爹!娘!救救我!你们在哪儿?”

赤云靖岩被顾希喊醒了。他看到顾希吓得满头大汗,哭着往他怀里钻。

赤云靖岩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没事了!别怕!顾希!你醒醒!”

顾希睁开眼睛,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

“是做噩梦了吗?”赤云靖岩温柔地问。

顾希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嗯,好可怕!”

“好了好了,哥哥在呢。什么都不怕。”赤云靖岩搂紧他,用下巴蹭着他的头发。

顾希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他怀里,有些尴尬。他使劲挣脱出来,转身背对着他,却依然哽咽不止。

顾希突然离开,让赤云靖岩的怀抱很是空虚。他的手僵在那里,有些负气地说,“做个噩梦还哭?你都多大了?”

顾希没理他,睁着眼睛,回忆梦中的总总。

赤云靖岩望着顾希的背影,心想他做噩梦喊的都是爹娘,还真是个孩子。可他每天跟一个小孩吵嘴置气,想想多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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