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信看了看腕表，竟过了下班时间。于是回道：“我带她去吃饭吧。”
“好的。”
“九月，带你去尝尝普世的顶级厨师手艺，不会让你失望。”木信说道已经起身。
九月显然没想要同他一起就餐：“啊？我......要不，您去吃，我去外面随便吃点。”
“这个点去哪家餐馆都得排队，而且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走吧，来了普世就别见外了。”
“好。”
食堂并不像九月想像中那样乌泱一片，反倒是整齐有序得令人叹为观止。整个食堂分三层，每一层的风味不尽相同，但都布置得如同酒店。大家轻声细语，较有风度。
九月面前摆着三个小磁碗装的糯米虾仁团，嫩滑鲜鸡里脊肉，一品豆腐。木信还觉得九月吃得太少，没想到就这三道菜，也才动了几下筷子。
“不合口味？”木信见九月没吃多少。
“很好吃，可能今天有点紧张了，我有个毛病，一紧张就吃不下东西。”九月坦言一笑，“怪我没口福。”
“紧张？”木信愣了愣，“九月，要知道以前在普世，你可是被封神了。”
“是吗？”九月表情被点亮了，“那以前我做什么工作？”
“你刚来普世那会儿，公司还在缓慢爬坡阶段。我们公司每个新员工都会经过七天训练才能正式入岗，你在训练当中就很有领导才能，而且对文化的理解也较别人深刻快速。就连很少夸赞学员的严教官都对你称奇，你很快脱颖而出，被入选高潜能员工。”
“高潜能员工？”大概是非常了不得的荣耀，九月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道：“然后呢。”
木信笑笑，放下筷子，说道：“工作第一天，你就接到一个刁蛮的客户。当时是我在带你，可那时我有事走开了。你居然将对方的脾气都说没了，服服贴贴的。而且向对方承诺接下合作。但尚总素来是挑客户的，虽然公司那时需要订单，但那位客户的企业存在一些原则问题，尚总一直不愿合作。得知你口头承诺了客户，气得将我批评一通。”
“那怎么办？”九月惊讶道。
“你跟尚总据理力争，说我们要是不接这种客户，别的同行也会接。这对社会于事无补，不如签下合作，立下君子协议，引导客户向善、向正。当时你一席话，让尚总看到了你的潜力和胆识，与众不同的见解。不仅同意打破规矩让你着手去签下这个客户，而且对你格外器重。”木信笑道：“后来果然不出所料，你在普世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创造了很奇迹。大家都很佩服你。你有这些辉煌的成绩，都来自你的智慧和头脑，而非记忆。所以，尽管你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也不必紧张，我相信你能胜任这个岗位。”
“什么岗位？”九月心中燃起希望，“我是说我正在求职的岗位。”
“文化训练师。”木信道。
九月默念这个职位名，木信看到她眼睛里有光。真诚说道：“九月，其实不用面试我也知道你可以胜任。但这个岗位是尚总，哦，也就是现在的董事长，非常看重的岗位，必须他亲自面试。昨天你来的时候他在忙，所以约你今天过来面试。”
九月又是一阵紧张：“董事长......”
“放心，他虽不爱笑，但人特别好。而且，”木信突然停顿一会儿，九月屏息静气，等他说完。
他笑笑：“他也很欣赏你，就像我一样。”
九月几疑错觉，似乎在他笑容里看到忧伤。但听到他这句话，瞬间轻松了。“太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打心眼里喜欢普世公司。刚才听你讲了那些往事，我猜是因为曾经在这里获得了认可吧。”
木信笑笑，没有接话。
两人短暂沉默了一会，木信说：“走吧，我们上去。送你去贵宾午休室休息。”
满以为一切已成定局，却没想到，结果来了个180度反转。
“董事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反对录用九月？你甚至都没去见她。”木信急道。
尚云靠在椅子上，望着木信反问：“见不见有区别吗？我不录用她很简单，她现在没有这个岗位所需要的资质。”
“她若没资质，那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了。”以前尚云从不干涉他用人。
“她没有前线经验，不了解客户，不了解普世战术。”
“她有啊。过去......”尚云在说什么？木信蹙着眉头。
“你看清楚，那是三年前！现在她失忆了，跟一个新人有什么区别？你放心让一个新人去培训你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士吗？你放心，别人还不一定心服。”
“那也可以将她以实习培训员的名义先招录，她只是失忆，没有失去头脑。”木信坚信自己的判断，九月能胜任。
尚云不悦道：“专门为培养一个新人而新增岗位？有没有考虑到对普世的影响？木信，普世集团不是我们的私有物，凡事立足于整体利益做决策。不能以权谋私，不能太感性，包括我也不能。”
木信哑口无言，良久，他才低声道：“明白。”
木信出去后，董事办偌大的空间，一下子静下来。
尚云揉捏山根处，心情没那么烦闷，才抽开旁边抽屉。拿出一条项链，项链还是那么闪亮，吊着一枚戒指。他左手拇指腹摩娑着戒指，陷入沉思。
九月身上有让他安心的魔力，像定海神针之功效，她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她在身边，他就能生出潜能应对一切。
九月离开这三年多以来，哪怕一切风调雨顺，但尚云心里常常惆怅不安。
她是他的软肋，也是他内心的护体铠甲。
可他不得不将她推得远远的。那个谶言噩梦就像无形的紧箍咒，让他不敢有半分造次。
“不能以权谋私！”
他对木信说出这句振振有词的话，声音犹在耳边回响，但他又何曾不是以权谋私，阻挡她来普世的机会？至少有一半原因纯粹是为了挡住九月进入普世而拒绝录用她。
朱明告诉过他，九月的记忆力正在复苏，如果她回到这个熟悉环境做熟悉事情，会加速她的记忆复原。
届时，他和九月将重新陷入痛苦，他只能用冷漠来埋葬秘密。
“九月。”木信回到自己办公室，九月正在那里等她。
九月站起来，整理下头发和裙摆：“现在过去见董事长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