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的高跟鞋响声有些刺耳,傅政凛放下羽绒服衣摆,脸上的表情尽数收敛。
他抬眸看向迎面走来的一女两男,眸色渐冷。
“啧啧,一朝跌入泥潭,是什么感觉?”女生挎着颜色鲜亮的名牌包包,身上披着米白色的貂绒外套,身下穿着紧身包臀裙,露出两条白皙笔直的腿。
浓郁的香水味儿扑鼻而来,傅政凛鼻子发痒,侧头打了一个喷嚏。
女生怔了下,后退一步,捂着鼻子语气满是嫌弃,“这么冷的天儿,连羽绒服都穿不起?你体质一向很好,才离开金窝一天,就染上风寒了?”
傅政凛没搭理她,这人是姚家的假千金,前阵子和自己表白被拒,因爱成恨,这会子是来落井下石的。
姚思媛虽是姚家的假小姐,但好歹享受了姚家十几年的富贵生活,内心高傲得很,她无法忍受被人拒绝、漠视,她回头朝身后的狗腿子示意一眼,冷声道:“把他们赶出医院!”
傅政凛总算有了反应,“孟裘娣,别仗势欺人。”
话一出口,姚思媛霎时涨红了脸,怒斥道:“闭嘴!谁让你喊这个名字了!”
傅政凛打小就认识她,自然知道她的真名,至于对方是否改了名字,他也没特意关注,且不在乎。
姚思媛气得跺了跺脚,伸出纤纤玉手指向傅政凛,“这家医院是我干爹开的,滚,滚出去!别来这里看病!”
“你干爹?”傅政凛沉下脸,继续道:“你和黑帮头子勾搭上了?”
姚思媛咬了咬下唇,眼里的怒火和委屈交织在一起,“别污蔑我,我和他……和他没什么。”
说到最后,她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明明前一刻还气焰嚣张,下一秒就仿佛被别人欺负了一般。
傅政凛皱起眉,眼睁睁看着她的眼妆被泪水打湿,夹着黑色眼线的泪珠流淌在粉白娇嫩的脸蛋上。
“怪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拒绝我,我也不会喝酒买醉,也就不会被他钻了空子!我特么再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姚思媛一手捂着眼,一手捂着腹部,“我今儿就是来避孕的,我姚思媛再怎么堕落,也绝不会怀上他的孩子!”
她哭得起劲,没听到身后传来的皮鞋落地声,直到后背贴进硬邦邦的胸膛,才慌乱地叫了一声。
高约一八五的男人留着寸头,左侧眉毛断了半截,横着一道指甲盖大小的烫伤疤痕,半边脸纹了纹身,神情可怖。
他伸手扣住姚思媛的手腕,狭长蕴着寒意的眸子看向傅政凛,“小媛啊,就是他拒绝了你?”
姚思媛哆嗦着唇,面露恐惧,她慌忙摇头,“不……不是,您听错了,我不认识他。”
男人咧开嘴角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宽阔的大掌伸进貂绒外套,握着细软的腰肢,缓缓摩挲着,“我喜欢诚实的孩子。”
他把姚思媛搂进怀里,“走吧,带你回家,这么冷的天儿怎么往外跑。”
姚思媛不敢反抗,强忍着不停哆嗦的身体点了点头。
她不敢回头看一眼曾经爱慕的男生,眼眶的泪珠翻滚打转,她紧攥着拳头,精致漂亮的指甲戳进手心。
傅政凛,傅政凛,她在心里反复念叨着他的名字,对他是又爱又恨。
“小媛,别让干爹失望。”
男人眸色暗沉,回头对上傅政凛年轻英俊的脸,想到怀里的女人多次在梦里念叨那人的名字,他就恨不能把那个男人千刀万剐。
他不会当着姚思媛的面做一些血腥的事情,但不代表他会放过那人。
傅政凛提起的心骤然落下,那个男人的气势太过强大,让他脑海警铃大响。
危机感驱使他抱起方豫,毫不犹豫走向医院侧门,叫了一辆出租车往火车站的方向赶去。
黑道头头的报复,他经受不起,自己此时无权无势,即使死在荒山野岭,也无人会替他申冤。
何况,他还带着这个野性难驯的瓜娃子。
方豫打从那个男人出现后,就表现得十分暴躁,跟打了鸡血一般不停挣动,喉咙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声。
出租车司机全身紧绷着,偶尔抬头看看后视镜,咽了咽口水,小声问:“老弟,你怀里的孩子得了什么病?这声音忒吓人。”
傅政凛拍了拍方豫的头,喉咙干涩,“他第一次来大城市,太过兴奋了。”
原来,人一旦开口说了谎,就再也忍不住继续撒第二个谎。
傅政凛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认为这是善意的谎言,避免引起司机的惊恐。
“哈……这样啊,我还以为他脑子……哎哟,瞧我这嘴,忒不会说话,老弟别介意哈。”司机放松身子,说话明显轻松许多。
他一开始怀疑那个孩子得了狂躁症,或者精神病,最后想到该不会是狂犬病吧?
这个想法在脑海刚浮起,就勾起了内心深处的恐惧,他忍不住提起几年前在村里遇到的事儿。
“我堂叔家里养了几只狼狗,后来不知怎么的,狼狗发疯咬断他小指。他上医院那会儿,医生都建议他打狂犬疫苗,他不听,还说这是家养的狗,不可能染上狂犬病。”
司机停顿了一下,声音开始发颤,“他当时如果不是为了省这笔钱,也就不会那么倒霉染上狂犬病。发作当天,他正吃着午饭,突然就把桌面上的汤水掀翻在地,整个人颤颤巍巍,眼含惊恐。”
“我碰巧去他家送点东西,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发脾气,于是站在客厅里面和他聊了几分钟。期间,他偶尔发出一两声狗吠声,后来朝我龇牙咧嘴的。我察觉不对劲,转身就要走,他当即扑了过来,牙齿差点咬上我脖子。幸好我平时有锻炼身体的习惯,抬脚踹开他,拔腿就跑。”
“他丫的死追着我不放,从村尾追到村头,最后我实在跑不动了,脚打滑摔进水沟。他迟疑着不敢上来,嘴巴上的唾液直滴到地上,双眼也不似常人,凶狠没有人情味。”
傅政凛低头看着方豫凶狠的眼,手忽然哆嗦了一下,接着抬头问:“接着呢?”
司机叹了一口气,“他最后跑去村长家里,咬了他孙子,后来被村民五花大绑,送进了警察局。”
“得知他染上狂犬病后,村长的孙子已经开始出现状况,病毒发作的速度很快,短短一个晚上,那小孩儿就跟你怀里的孩子似的,喉咙发出异响,他们没熬过一周……”
司机在等红灯之际,回头看向傅政凛,“这是你弟弟吗?最近有被狗咬过么?”
傅政凛摇摇头,“他只是脑子有点问题。”
方豫吼得更大声了,还凶巴巴地瞪向司机,司机全身一抖,忙说:“你可抱紧他,别让他咬人。”
傅政凛胸口起伏一下,呼出一口气,哑声道:“放心吧,他不是狂犬病,我可以保证。”
说实话,经过医生和司机的“恐吓”,他有点不确定了。
怀里这瓜娃子确实爱咬人,压根听不懂人话,怎么瞧都像只发疯的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