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回到自己闺房的第一夜睡得尤为踏实,直到丫鬟们通传,说大姑娘和大姑爷回来了,她才梳头更衣起床。
但看身旁的被褥,早就凉了,就问秋荷:“三爷呢?”
秋荷道:“三爷一早就起了,但您迟迟不醒,三爷自己吃过早饭,就被二少爷他们拉去了演武场。”
崔家是有自己的演武场、甚至是马场的。
崔家子弟都是按照君子六艺的标准严格培养,除非真的先天体质不好,否则必须文武双开花。
当然,这也正是崔家实力雄厚的表现。
要知道,自古就有穷文富武的说法。
要想好好练武,可不是件容易事;
首先就想从小专心练武,就得脱离劳动务农,这就得有人养着;光是养着还不够,还得吃得好,要有肉有盐、有油有菜,这样才能练出强壮的身板,加上练武消耗大,饭量也就会大。
再有,练武更需要好的器件,十八般兵刃武器、样样都得练,那就样样都得置办;再有弓马骑射,好马好弓价值没有上限,哪个都不是普通人家能置办得起的;即便这些都有了,还得有训练的场地,而且马也是正经消耗粮食的。
最后,有训练就会有跌打损伤,有伤就得请大夫治。
种种账目算下来,一个男子从小习武的银两支出,就绝不是一般的地主富户家庭所能承担得起。
像谢家也能养得起,但是家中子弟惫懒,所以五个儿子里,能真正称得上文武双全的也就谢珩,谢琛才学突出,但武艺上只是能打打拳强身健体。
这也是当初乔乔在谢珩和谢瑞中选了谢珩的原因之一。
她不喜欢文文弱弱的男人。
可以从文,但你不能弱!
一乔乔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直到丫鬟打起帘子,长姐蓁蓁走了进来,才终于回神。
姐妹俩坐在罗汉床上说话,丫鬟们端上茶水点心。
蓁蓁打量了眼妹妹,“你这是睡到这会才起?”
乔乔伸了个懒腰,不觉有他,“对啊,”
昨晚谢珩缠了她半宿,不知是不是换了新地方刺激的,总之就是没完没了。
要不她也不能这么睡。
这会已经是初夏,衣衫都轻薄,蓁蓁眼尖,注意到她侧颈处一块暗红的印子。
蓁蓁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端倪,“在家里也不注意点。”
乔乔脸颊微红,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他就那样。”
“什么事都能好商好量,就这个,我越说他越来劲。”
这话题私密,但实在很引人遐思。
蓁蓁:“妹夫年轻,你可得劝着点,万事要有个度,知道吗?”
乔乔靠着引枕,懒洋洋的嗯了声。
“姑姑的事你都听说了吗?盈安的父亲居然是陆国公?”
乔乔:“听说了,我现在对姑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真乃女中豪杰啊。”
蓁蓁笑道:“姑姑的确敢爱敢恨,难怪当年冠绝京城,倾心爱慕者无数。”
“大姑爷和三姑爷回来了。”
二人都是刚从演武场回来,出了一身的汗,各自沐浴冲洗过,才进了次间找寻自己的妻子。
乔乔看到先叫了声“大姐夫”,江衍无声颔首示意;谢珩对蓁蓁拱手,唤了声“大姐”。
蓁蓁只笑着说一家人不必拘礼。
双方见过后,江衍在罗汉床下方的一张圈椅上落座;而谢珩习惯使然,径直走到罗汉床乔乔的那一侧,挨着她坐下。
乔乔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顺便飞了个眼刀过去。
余光收到一抹娇嗔幽怨的眼神,谢珩也不免心虚的握拳抵唇轻咳。
昨晚刚吃饱的男人,这会特别好说话;都不用说,手就已经伸了过去。
习武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气,拇指和食指轻轻发力,无声地给她按摩。
男人低眉敛眸,右手擒着茶盏,骨节分明的手修长好看,品茶的动作也那样优雅矜贵,赏心悦目;而左手却不动声色的在替妻子揉着腰。
两厢反差太大,莫说是蓁蓁,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世家宗子江衍,也愣了几瞬才缓过神。
蓁蓁垂下眼睫,掩下眸底一闪而过的艳羡之色。
因为起得晚没赶上吃早饭,说了会话,乔乔就觉得有些饿。
桌上的点心看着又没什么胃口,她脑中一道灵光闪现,拍着谢珩的手臂,“我想吃南街的潼关肉馍。”
谢珩幽幽看了她一眼。
乔乔抱着肩膀,理直气壮地凝视过去,那意思就一个——你给不给我买?
谢珩认命一笑,放下茶盏起身,还未来得及出声。
就听得左下方一道清冷的嗓音说道:“三妹若要吃,吩咐底下小厮丫鬟去买就是。”
这话直接给已经准备出门的谢珩也给整不会了。
乔乔更是表情复杂。
这话但凡是她哥说的,她都得说道说道。
但对方是姐夫,不太好张嘴。
环境造就性格啊,谢珩在谢家从来是冷场的那个,到了崔家,这边,面对这个不解风情过了头的大姐夫,他居然成了打圆场的。
“无妨,正好我觉得有些闷,出去透透气也好。我骑马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又问乔乔:“还有什么想吃的?”
乔乔有点明白了,她这位大姐夫很欠调教。
她大姐更是有点不太擅长调教。
行,给你们示范示范。
她手肘撑着桌案,托着腮、一脸娇憨道:“再买份糖炒栗子,还有对面干货店的杏干也买一些。”
谢珩点点头,领着安顺就出了门。
蓁蓁心下茫然又无措。
她惊讶于妹妹和丈夫相处之时的坦诚和直率,这是她一直都没有做到的;
她也羡慕于妹夫对妹妹那份无声的呵护和宠溺,那也是她不曾在丈夫身上所体会到的。
而此刻,茫然不解的不只蓁蓁一人。
江衍亦是。
身为江家宗子,他自幼看到的族中夫妻,无一不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妻子三从四德、相夫教子,丈夫筹谋在外、拼搏前程。
他会一次又一次的携带荣耀回府,与她共享尊荣;会让她成为大晋朝堂最年轻却品阶最高的诰命夫人。
这是江衍从父亲和族中其他所有长辈身上耳濡目染学到的、回馈妻子的唯一方式。
可刚才看到她娘家妹夫和妹妹的相处,言谈说笑,似乎都与他们完全不同。
也是贵族公子出身的妹夫,看起来也是个沉稳自持的性子,可他居然会亲自出门给妻子买吃食、还会在还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不惧旁人眼光给妻子揉腰。
这有些颠覆江衍一直以来对世家夫妻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