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宅路上，梁所遇一直黑沉着脸，他想不明白连灿为什么要骗他。
明明酒后说了那些话，难道一觉醒来只有他放在心上。
“看来还没追到啊。”闵意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
梁所遇本就心烦意乱，听到之后默不作声没有说话。
“哎，这点儿你没你爸厉害。”
闵意不打算给他支招，这条路终究要他自己摸索才算成。
回到老宅，长辈除了关心公司运营问题以外，对孙子的个人问题免不了提一嘴。
闵意知道儿子不开心，都替他挡了过去。
老爷子见孙子闷闷不乐，还以为工作压力太大，又把梁父给说了一顿。
席间，梁所遇手机上收到几条信息后，终于让他露出点笑脸。
【今天这事儿是我的错，你怪我就怪我吧。】
【你想想一个人在你面前相当于“裸奔”，你能那么快适应吗。】
【别生气了。】
【行吧，生气也是应该的。】
梁所遇拿起手机快速回复。
【告诉我你的假期时间，下次撒谎一定要能骗过我，谢谢。】
连灿满头黑线郁闷至极，哭丧着脸给全飞鸽吐槽：再也不撒谎了，颜面扫地的感觉太难受了！！
然后委委屈屈的把行程发了过去。
【明天，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我确实请了年假要提前走…】
第二天，梁所遇接连灿去了机场，看着她上飞机。
整个过程，她像学生见到最严厉的老师一样弱小无助。
年总是很快过完。
年后回来，楚恬的比赛开始着手准备，连灿自然也兑现承诺。
音乐学院外还有春节期间装饰的灯笼悬挂，学生已经陆续返校。
冼星海的雕像屹立在正门不远处，欣慰地看着行色匆匆稚嫩坚毅的学子。
少男少女们背着乐器进进出出，脸上什么表情都有，像极了上学时赶着上专业课的自己。
顺着雕像右边的路一直往里走，是钢琴专业的琴房大楼，好几层高，醇厚的琴声萦绕，传入过路人的耳朵里。
再前面就是弦乐的琴房教室了，正好有乐队排练海顿弦乐四重奏-云雀。
连灿的心情被旋律感染，带来片刻轻巧，但还是难掩紧张。
故地重游，总是情怯。
大楼里，莘莘学子正在小小的琴房格子间里挥汗如雨，朝着梦想踏实的练习。
连灿迈着心事重重的步伐上了二楼，打开其中一间教室，像极了当年找老师回课的瞬间。
里面三人闻声望过来，梁所遇和他口中的外甥女，还有一位小男生。
“连老师，真的是你，舅舅没有骗我！我是楚恬，这是我的钢伴。”
小女孩儿大概十一二岁模样，眼睛炯炯有神，大方的介绍起身边的人，标志的很。
“我从来不骗人。”
连灿瞅了梁所遇一眼，总觉得他在阴阳。
不过好的是过了一个假期，厚脸皮的感觉又回来了，她一点也不在意。
楚恬为了确定见到的是真人，还给她来了个热情拥抱。
“我以为会在其他地方排练，没想到是这儿。”
梁所遇往连灿跟前走近了两步，“她喜欢在学校，说氛围好。”
“行，无关人士可以走了。”连灿傲娇看他一眼。
“我是家长陪课。”梁所遇泰然回答，悠闲道，“连老师，您请开始？”
连灿眼神略过他，正了正身，看到谱架上的乐谱直入主题：“拉什么曲子？”
楚恬：“勃拉姆斯的《d小调奏鸣曲》。”
这部作品，即使在音乐学院里也属于较为艰深的一类，一般年纪小的孩子难以体会其中的哲学，能拉这样的作品，想必是下了苦功夫的。
之前是小看她了。
连灿眼里透去肯定：“看来技术不错。”
小女孩自信的扬眉，连灿仿佛看到以前的自己，她的职业生涯里就常常是这副自信模样。
开始进入排练，男生作为钢伴，一直在三角琴前恪守职业精神，随时等待小提琴的开始指示。
乐音从弦上缓缓流出，连灿认真的聆听，对于不满意的地方毫不客气。
梁所遇观察连灿的神情，暗自为楚恬捏一把汗，找了个角落位置看她们专注演奏。
“引子需要更稳重传统一些。”
“进主题弓子留的富裕点，改一下运弓，可用两个下弓，一个上，这样弹性丰富…”
“连弓换弦时左手手腕要灵活，你手臂用的太多…”
“不够，再来一遍。”
“对了，很好，保持...”
“勃拉姆斯啊，你这里的线条一定要宽厚饱满，现在听着音太窄，再来，展开…”
“调性改变注意音乐的发展…”
梁所遇在旁边看的大气不敢出，这样严肃一丝不苟的连灿他第一次见，她认真教授的样子很难让人移开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