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我提醒陆行川。
“那块石头一时半会儿出不了状况,先不用盯着。你留意着江家的动静就好,如果有好事发生,记得通知我。”
“好事?你确定不是讲反话?”他皱眉。
“不是反话,就字面上的意思。命理本来就是玄学,福祸本相依,大家一致以为的好事,实际上却未必如此。”我同他挥手。
蒋欢自从魅魔事件后,就对纹身还有我起了很大的兴趣。
“宋引棠,我刚又转了你五百块,还欠你两千二。”她略显郁闷道。
“哦,好。”我果断点了收款。
“有门手艺真好,我们还在往家里要生活费的时候,你已经自力更生当老板了!而且我都不知道,纹身居然这么赚钱!”沈画画感慨说。
“想学吗?我教你啊。”我随口道。
“不不不,我就是羡慕一下而已,你们这职业有门槛,而且接触的人比较杂,不是谁都能干的。对了,棠棠,你有纹身吗?”她很好奇。
“没有。”我说。
“你咋不给自己纹个呢?”
“我怕疼。”
沈画画以为我在搞笑,实际上却是真的。
而且,虽然从事这行,但我却始终认为,不是谁都适合纹身的。
周三晚上,我接了个老客户的电话。
“宋老师,我之前在你这儿纹了个玉藻前,还记得吗?最近出事了,烦死我啦!您工作室在老地方吧?我现在过去行吗?”对方问。
“好,我大概半小时后到。”我告诉他。
玉藻前是日本平安时代的九尾妖姬,后被第一阴阳师安倍晴明杀死。因为容貌美丽而且学识广博,所以在人物类纹身中算是比较受欢迎的。
这位客户,用的是歌川国贞作品里的原画,人物整体造型传统且邪性,用现在的审美看有些一言难尽,即便是纹身师,我也不太能欣赏。
对方却坚持要纹,我劝阻无用便随他去了,所以才印象深刻。没想到时隔两年,居然还有后续。
我赶过去时,客户已经在等了。
身形高大又壮硕,站在门口压迫感十足,跟座铁塔一样。
“您是不是胖了?”我随口道。
“嗨,别提了!我就为这事儿过来的!”他叹气说。
进了屋,他直接脱掉上衣,给我展示了后背上的玉藻前。
昔日如弱柳扶风的窈窕美人,如今脸被撑得跟个小盆一样。
“去年生了场病,医生为了救命给我用了激素,所以短短一年胖了九十斤。你说我原本多么英俊帅气的帅哥,突然间变成这样,我妈、我爸、我姐、我女朋友,全都嚷着让我减肥,你说我压力不大嘛?这也就算了,好歹都是亲人的关心,结果这纹身也出来捣乱了!从上周开始,只要我一合眼,每日每夜地在我耳边用日语叨逼叨逼,说我把美人给撑变形了,要我无论如何,都得尽快瘦下来!我是不想瘦吗?我他妈还吃着药呢,医生说要减肥也得再过两三年,可这娘们儿等不了,说宁愿病死不愿胖死,所以从今天开始直接让我身体拒药了!”客户越说越气。
“拒药?”我起了兴趣,伸手戳了下九尾狐那张大饼脸。
“就是我现在不能吃药,一吃就吐!当时也不知道抽的什么疯,非要纹这女的,事儿逼又话多,以至于我现在听到日语就想吐!没办法,只能到你这儿来看看了。”客户郁闷不已。
“这个纹身的确发生了异变,想解决倒也不难,那我这边有三个解决办法:一是将纹身刻上符文封印,二是另选图案遮盖,三是如果你身边有合适并且愿意接受这个纹身的对象,可以将它转移到对方身上。”我思索片刻后说。
客户听到第三个办法时,眼睛都猛然亮了。
“纹身还可以转移啊?不过谁愿意接受这丑娘们儿呢?我当时应该是鬼迷心窍了,才一门心思的纹她……算了算了,纹符文封印吧!”他无奈道。
“暂时封印还是永久封印?”我问。
“有什么区别吗?”他茫然地问。
“纹身发生异变,拥有了神识,这是非常罕见的现象,如果与主人相处和谐,她其实可以为你生活提供许多助力。反之,如果出现类似今天这种矛盾,她可以操纵身体饿死你。这个玉藻前在我看来资质很好,如果进行永久封印的话,它就会陷入沉睡再也不会醒来。如果是暂时封印,短期它会丧失能力,但时间越长,封印效果会相对减弱,如果你不能在她彻底恢复前减肥成果,后果也是死路一条。两条路,您自己看着选吧。”我解释给他听。
男人听完,果断选了永久封印。
“肥我真我肯定是要减的,但我可不是为了它而减。就算这个异变的纹身于我有助力,但它却拥有独立意识,跟我共用一具身体,这跟把命交到了对方手里有什么区别?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虽然觉得很遗憾,但我十分欣赏他的决定。
人类想要拒绝超自然的诱惑,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帮他修改了纹身,增加了永久封印符文。
纹身机下,玉藻前眼中的亮光逐渐褪去,客人也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告别时,我拒绝了客户支付的报酬。
“虽说纹身异变不可控,但毕竟是在我手下出了问题,这属于售后范围,无需再付费用。”
客人听罢也不再坚持,道谢之后然离去。
已经快九点了,我准备关门,一道黑影却突然欺身而入。
我警惕避开,定睛细看才发现居然是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秦思远。
他往日过来,都是张扬无比,今天却选在这个时间,神情也有几分鬼祟,不由令人心生警惕。
算算时间,已经过了黄延之承诺的报恩时间。
“秦老板,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我都要关门了。”我故作淡定道。
“宋引棠,你好大的胆子啊,连我都敢糊弄!”他一把扯了口罩,露出穷凶极恶的脸。
“秦老板说什么,我听不太懂,之前不是都照您的意思做了么?”我嗤笑。
“那黄皮子妖怪呢?你明明纹了牢笼,要不是你从中做手脚,他又怎么可能从我身边逃脱?!臭丫头,玩我?你找死!”他阴恻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