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大院,张秉诚的二女儿张雨绮背着一个行李包正准备溜出大门,被贴身丫鬟琴儿抓了个现成,惊呼一声:
“小姐,你这是要离家出走?老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打断奴婢的腿。”
张雨绮杏眼一瞪道:
“那你就不怕本小姐打断你的腿?”
琴儿鼓起勇气说道:
“就是打断奴婢的腿也不敢放你走,现在兵荒马乱的你要去哪里?”
张雨绮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说道:
“我和几个同学约好了,我们要去延州,那里才是华夏的希望所在,抗日的热土。”
琴儿还是惊呼了一声:
“延州?这得多远!老爷太太知道了肯定不会饶过奴婢。”
“啊!老爷,你怎么——”
他们的谈话声音还是惊动到了张秉诚,琴儿吓的当即跪在了地上求饶,张雨绮也将包裹下意识的藏到背后,人老成精的张秉诚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寒着脸说:
“雨绮,你好大的胆子,给我回去!”
张雨绮鼓起勇气说道:
“我不,我就要去打鬼子。”
张秉诚瞪大眼睛说道:
“沈长官已经答应过我,张家子弟不用参加民兵。”
张雨绮继续说道:
“谁说我要参加民兵了,那个姓沈的也就是个排长,小打小闹,我要去延州,那里才是抗日的圣地。”
张秉诚是知道延州的,阳城到延州将近千里,这兵荒马乱的他怎么可能放张雨绮一个女娃去那里,当即就寒着脸说道:
“你要坚持去,老子就打腿你的腿,大不了养你一辈子也好过看着你去送死!”
张雨绮还想坚持,张秉诚冷喝一声道:
“琴儿,还不把你小姐拉回去,你也想被打断腿吗?”
说完后又冲管家说道:
“让护院队看紧小姐,她要敢再往外跑,直接将她腿打断!”
张雨绮见老爷子动真格的了,当即撒娇道:
“爹,你可是最疼我了,你就让我去嘛,我们有好几个同学一起去,安全得很。”
“张雨绮,你就死了这个心!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张雨绮从来没见过父亲冲她发如此大的火,一点也不像是说着玩的,只好认怂先稳住她老子再说,反正腿长在她身上,总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她冷哼一声道:
“干嘛这么凶巴巴的,回去就回去!”
张雨绮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闺房,张夫人恰到好处正好从堂屋里出来,张秉诚就寒着脸说道:
“你看看,都被你惯成什么样了?
一个女娃子就敢跑到千里之外的延州去,早知我就不应该让她去省城读书,现在都野成什么样了!”
张夫人似乎并不吃他这一套,她是张秉诚的原配,同样出身大户人家,在娘家时也读过书,有一定的见识。
她就当没有看到张秉诚那张黑锅脸,笑着说道:
“老爷,送她去省城上学还是你决定的,我都跟你说了女娃读书没用,还不如早嫁人,你听过我的吗?
要说惯也是你惯出来的!”
张秉诚说不过老太太,就大眼一瞪道:
“好,就让她嫁人,现在这兵荒马乱的,早嫁人早安生。”
“老爷,我没有意见,只要你能说服雨绮就行;
如果她愿意嫁人,我们王家倒有几个合适的青年少俊,特别是我那个大侄子,现在已经是阎长官帐下的大团长,跺跺脚阳城都得晃三晃。”
张秉诚瞬间就心动了,这可是晋绥军的团长,嫁给他当团长太太总好过跑千里之外去野,只是他突然想起了一事,说道:
“你那个大侄子不是已经成亲了吗?难道让雨绮去给人当小?”
“那可是团长!
况且我那大侄子对这桩婚姻并不满意,成亲当晚就逃婚了,两人连房都没圆。”
张秉诚沉思了片刻后说道:
“那终究名声不好听,我张秉诚的女儿岂能给人当妾!
除非他们和离,否则这事休得再提。”
张太太想想也在理,就说道:
“这事好商量,王中行这孩子对雨绮本来就有意,我来解决此事;
他想娶我们家雨绮总要拿出点决心来!”
大方向俩人算是达成了共识,张雨绮是她俩人所生,属于嫡出,跟那些庶出的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至少是不会给人做小的。
张雨绮正窝在闺房里生气,琴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说道:
“小姐,喜事!我刚刚经过老爷太太的房间……”
“小姐,姑爷可是团长,这不比去延州强?”
张雨绮冷哼一声道:
“什么狗屁团长,再乱说小心我把你的嘴撕烂了;
现在国难当头,鬼子一日不灭,我就一日不嫁人。”
“小姐,老爷太太已经决定了还能怎么办,婚姻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奴婢觉得嫁一个团长也挺好。”
“琴儿,你这死妮子是不是想嫁人了?要嫁你嫁!
赶紧给我想办法,我要离开张家,一天都不想多待。”
琴儿为难地说道:
“管家让他家的三小子寸步不离的盯着呢!”
张雨绮突然灵机一动道:
“张成那小子不是一直挺喜欢你吗?你想办法把他引开,我只需要一个时辰,算我求你了。”
“小姐,老爷会打断我腿的!”
张雨绮继续诱惑她道:
“我带你一起去,你想办法甩开张成,我在村口老槐树下等你。”
琴儿重重一点头,两人一起长大,她太了解张雨绮的性格了,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就算她不帮张雨绮,张雨绮还是会想别的办法跑,有她跟着至少有个照应。
当天下午,琴儿用美人计将张成引开钻了柴房,张雨绮趁机溜去了张家大院;
随后琴儿又说服张成跟她一起逃出张家,这样沿途可以照顾小姐,就这样张雨绮顺利离开了云峰村;
一日后在镇上与几个同学汇合,几个怀揣抗日救亡理想的年轻人踏上了西去延州的漫漫旅程,期间还得到了八路军地下组织的协助,与他们一同前行的还有另外几十人。
“老爷,不好了,二小姐跑了!”
管家慌慌张张地向张秉诚报,张秉诚冷喝一声道:
“张成那小子呢?他是吃干饭的吗?
还有琴儿,让他们滚过来见我!”
管家哭丧着脸说道:
“张成和琴儿都不见了,估计是跟小姐一起离开的。”
“混账东西!”
管家当即吓的跪在地上说道:
“这肯定是琴儿的鬼主意,张成这个浑小子一直对她有意,肯定是她——”
“行啦,赶紧派人去追!”
张秉诚见人都跑了,再追究也没有意义,管家自小就跟着他,是张家的家生子,总不能为了这个事处罚他;
况且真要追不回来,有张成和琴儿在张雨绮身边,至少有人照应。
张成是护院队长,身上有盒子炮,手上也有两把刷子,寻常毛贼靠近不了他。
管家带着人追了十几里,又跑到镇上去找寻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他们,只好作罢。
“罢了,罢了!我就当没有生这个女儿!”
张秉诚知道后并没有再追究,说到底这是张雨绮的责任,其他两人只是忠心护主而已。
张太太得知后大病一场,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整天拜神,祈祷女儿能顺利到达延州。
“老爷,现在的娃都怎么了,都叫着去打鬼子,鬼子是那么好打的吗?”
张秉诚长叹一声道:
“这就是滚滚大势,谁也挡不住!
像沈长官这样的,何尝又不是谁家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