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给贾敏做完法事返回贾府的时候,府里的这场大戏已经唱到了末尾。
王夫人身为内宅妇人,尽管其心肠如蛇蝎般狠毒,行事手段亦阴险狡诈,但在外头处理事务时,终究不及贾赦这般久经官场、老谋深算的大老爷们来得得心应手。
更何况,当贾母从最初的震惊与愤怒中回过神来后,便毫不留情地下令将王夫人软禁于小佛堂之中,责令她终日吃斋念佛,不得踏出半步。
不仅如此,就连侍奉在侧的仆从也被严禁私自离府,彻底切断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渠道。
如此一来,王夫人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她全然不知那暗杀周瑞夫妇之事究竟是否成功得手,自己手下的心腹们有无妥善收拾好残局,所有该伪造的证据是否皆已准备妥当。
这一连串的未知因素犹如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使得她那颗本就不安分的心愈发地七上八下起来。
在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煎熬中度过了数日之后,终于有一天,贾母那边遣人前来传话,命王夫人速速前往荣禧堂。
荣禧堂内此时一片肃穆,闲杂人等早已被屏退得一干二净。
偌大的正房中,只剩下贾母端坐在主位之上,其身旁分别坐着贾赦与贾政,三人面色凝重,气氛压抑至极,宛如一场三堂会审即将开场。
这阵势让站在下方的王夫人心中暗自打鼓,胆战心惊不已。
只见贾母的脸色比起数日前又阴沉了几分,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
而贾赦则满脸得意之色,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夫人,那副模样分明就是在等着看一场好戏上演。
相较之下,贾政倒是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眉头紧锁,不停地唉声叹气,甚至连看都懒得再多瞧王夫人一眼。
此情此景落入王夫人口中,令她的心猛地“咯噔”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还未待她缓过神来,贾母已然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便如晴天霹雳般直击王夫人的心房:“王氏,速将偷盗库房财物之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面对贾母严厉的质问,王夫人强自镇定,咬死不认账道:“母亲大人明鉴,儿媳对此事真真是毫不知情呀!”
然而,她那略显慌乱的眼神却难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贾赦脸上挂着一抹冷笑,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叠账本,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他眼神犀利地盯着王夫人,缓缓开口道:“弟妹,这是我这几日清查库房所得之结果!”
说着,他翻开账本,用手指逐行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
王夫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定在那账本之上。
只听贾赦沉声道:“经仔细核算,库中现银竟足足少了六十万两之巨!此外,更有诸多珍藏之古董亦不见踪影,其中甚至还包含好几件御赐之物!”
此言一出,贾母和贾政皆是面露惊色。
虽然之前检查库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此次的损失不会太少,但听到这实际的数字之时,还是让他们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贾赦接着道:“更为巧合的是,这些失踪之物,竟然有一部分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冷子兴的古董铺库房里。而这冷子兴的老丈人,正是弟妹你的心腹陪房周瑞。如此一来,弟妹你说自己与此事毫无干系,我怎么就那么不敢相信呢?”
面对贾赦咄咄逼人的质问,王夫人强自镇定下来,语气略带慌乱地辩驳道:“此事我的确毫不知情,定是那周瑞夫妇瞒着我,私自将库房中的财物盗走,而后又指使他们的女婿冷子兴去处理那些赃物。像这样背主的奴才,就应该抓回来直接打死!”
贾母和贾赦只是冷冷地看着王夫人在那里巧舌如簧地狡辩,丝毫没有被她的说辞所打动。
一旁的贾政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怒目圆睁,对着王夫人厉声呵斥道:“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这般心存侥幸?快快如实招来,兴许还能求得母亲大人的宽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贾赦面带冷笑,轻轻地拍了几下手,那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嘲讽之意。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王夫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诮之色,缓缓开口道:“哼!弟妹啊,都已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如此嘴硬?莫不是你自以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补救之策,可以将这口大黑锅稳稳当当地扣在周瑞夫妇的头上不成?想来你定是觉得,他们二人如今已然死无对证,便能任由你肆意地栽赃诬陷吧。只可惜,你这回可是大错特错了!”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纷纷朝着一旁望去。
原来,早在那里躲藏多时的周瑞夫妇此刻正快步走出。
只见他俩神色紧张,战战兢兢地来到贾母跟前,扑通一声双双跪倒在地。
紧接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王夫人这些年来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和丑事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据周瑞夫妇所言,自从王夫人掌管贾家以来,她就一直暗自盘算着如何中饱私囊。
起初,她巧妙地利用周瑞夫妇,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从库房里盗取大量财物,并转手倒卖出去,以此牟取暴利。
然而,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除此之外,她竟然还胆大包天地拿着贾府的银子在外放起了高利贷,赚取高额利息。
更有甚者,她竟敢私自盗用贾赦的名帖去插手那些诉讼之事,从中大肆敛财……
桩桩件件,令人发指。
其中有些事情,就连之前负责审问周瑞夫妇的贾赦也是第一次听说,听了之后不由得又惊又怒。
谁能想到这胆大包天的妇人,竟然瞒着他们贾家人,做了这么多违反国法的事?
而且还是拿着他贾赦大老爷的名帖做幌子!
这日后要是东窗事发,被朝廷追究起来,给王夫人顶锅的,岂不是变成了他贾赦?
简直是最毒妇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