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回来了!”
洪钟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山涧,惊起几只栖在树上的山鸟。
一个小巧的身影奔下山门,跑到楚凌寒面前。
“咦?这是谁啊?好生可爱!”
左护法项嵘瞪大双眼盯着楚凌寒怀中的人,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脸蛋。
“别乱动,让你哥过来。”楚凌寒不动声色将人的脸捂在怀里,不让他看去。
“好吧。”项嵘失落垂头,随后运功跑回山上去。
楚凌寒稳步走上台阶,回到自己的房间, 将人轻轻地放在床上。
他蹲在床前看着陆亚楠,看他因疼痛而皱眉,便伸手将他额上的褶皱抚平。
他究竟是何人?竟让神教护卫如此保护?
少爷?难道是……
楚凌寒陷入沉思,刚有了些头绪就被一爽朗的声音打断。
“教主大人,找在下所为何事啊?”
项城走入房门,向床边那盯着人脸入迷的楚凌寒揖手示意。
项嵘偷偷躲在项铖身后,想一探究竟。
“你们先出去。”楚凌寒掀眼看向项嵘,面无表情的命令道。
浓郁的杀意让他不禁颤抖,就像是只疯狼恶狠狠地护着食物,让人胆战心惊。
项嵘低下头退出房门,并顺便将房门关严,不留一丝缝隙。
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凌寒其人,若是不想让他人看见他的情绪,那他人就绝对觉察觉不出来,但今日……
项嵘在门前反复踱步,思考着那到底是谁竟让他如此失态。
房内,楚凌寒说:“此人吃了我教的毒药,务必将人的情况稳定下来。”
项城为难地笑了笑:“教主,这……”
闻言,楚凌寒一挑眉:“哦?还有你救不活的人?如果真有你救不活的人,那你弟的事我也无能为力了。”
“别,别呀!”项城急忙停下笑,咳嗽了几声,坐到楚凌寒的床边上。
把了把陆亚楠的脉, 皱眉正色道:“这蛊毒确有些难治,治好了也恐会有后遗症。”
“ 到底能不能。”楚凌寒不耐烦地亮出手中的匕首。
“别生气嘛,当然能的,只要留口气的,我都给你从鬼门关拉回来。”项诚一脸正经地对他说 。
“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了。”楚凌寒收回匕首,转身准备离去。
“哎,教主,这是谁啊?为何您既想杀了他,又想救他?”
楚凌寒刚走及门口,就听项城忽得说道。
他脚步一顿,隐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关你事,尽管救人即可。”
语毕,便推开门走出去。
站在门外面翘着头偷听的项嵘差点撞在楚凌寒身上。
他立即站住身子,挠了挠鼻子:“呵,呵呵,教主,好巧啊,您也出来吃宵夜啊。”
楚凌寒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当他不存在。
“……”
正是秋季的半夜,寒意未褪,冷气直往衣缝里钻。
项嵘抱紧自己,哆嗦了一下,小跑着回到他自己屋子。
刚想躺到他那温软的被褥里,却被冻地直骂娘。
“大爷的,到底是哪个逼仔子往老子的床上泼的水?别让老子抓到你!!!”
一个黑影从项嵘院里跑出,无声息地匿在夜色里,只是在黑暗中隐隐约约反射出银色光线。
此时楚凌寒的房间里。
“对不住了,我也只是为了治疗, 对不起了!不然死的就会是我了。”
项城双手合十,虔诚道歉。礼毕便轻轻地将陆亚楠的外衣褪去,将用火消毒过的银针以娴熟的手法向各个穴位上扎去。
陆亚楠眉头一锁,吐出口血醒了过来。
“唔,你,你是谁?”
陆亚楠脑袋晕晕沉沉不能思考,但他的本能告诉他,他的处境非常不佳。
项城不知道如何作答,索性也就当做没听见。
而陆亚楠只觉得浑身疼痛,就仿佛被架在烈火里炙烤,之后再被扔到冰天里寒冻。
项城看着他难受的表情,知道是蛊毒发作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呼,完工。”项铖手背擦了擦额上的薄汗。
忆起少年闹腾的样子,他大叹一口气:“这小子简直比小屁孩还难哄。”
此时,门外。
楚凌寒去而复返,在夜下静默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知道他在想什么。
秋夜冷冷清清,明朗的月光洒下来,洒进楚凌寒深沉的双眸,映出银白的点点亮光,却照不亮那里面绵延万里的阴影。
他就这么一个人站着,站在一眼望不尽的黑夜里。
寒风扬起的他的青丝,却带不走一丝孤寂,站在阴暗里的身影就像是一匹独狼透着无尽的孤独。
见项铖出来他抬脚迈进房间。
“人治好了……哎,你进去做啥?”
项城刚打开门就见楚凌寒想往里进,忙拦住人。
“睡觉。”
这是他的房间,为什么他不能睡?
项城:“……”
好,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走至床前,床上风光一览无余。
“……”
项城这货竟没给少年穿衣。
少年从脖子到锁骨的曲线优美极了,胸腹上的肌肉多一分则显壮,少一分则显瘦。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地显露出骨骼的轮廓,让人无端的生出一种摧毁的欲_望。
视线移到少年脸上,他唇上的伤口细碎、深浅不一,如同一件完美的玉器上添上碎痕,刺人眼目。
楚凌寒知道他的目光不应在这人身上停留太久,可少年的一切却又是那么引他注目。
就像是最烈最芳香的毒酒,醉人心神却又杀人索命,明知喝下便会消亡,却还是忍不住靠近,忍不住尝试。
他低下头仔细打量,让少年的鼻息与自己交缠。
闭上眼酣睡的少年不似醒时的无脑可笑,细软的头发或乖顺地贴在脸上,或凌乱地散在床上,如黑玉般闪着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叫人想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
“真是……”楚凌寒喃喃道。
他定定地打量了一会,猛地用被褥将少年盖上。
可不能陷太深,楚凌寒再一次告诫自己。
第二日,初升的太阳把光洒在大地,遍布荆棘的山林也摆脱缠绵的阴处走进光明,处处洋溢着生机。
陆亚楠刚醒来便发现自己的身边竟睡着一个男子。
他无措地张了张嘴,悄悄的往外挪动,远离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他在脑中疯狂回忆昨晚的事,却发现无论他怎么努力回想,也只记得他昨夜用完晚饭之后就洗漱休息了,而眼前的这个地方,很明显就不是他的房间。
“醒了?”
浑厚低沉,带着点沙哑的磁性声音打断了他的情绪。
楚凌寒一夜未眠,倒不是完全因为他多年来的警惕性,只是因为他昨晚躺在少年身边的时候总在思索一些事情。见少年起身却不知在干什么,他忍不住开口道。
“你是?”
陆亚楠一惊,方才那语气熟稔的似是认识了许久。
“你不认识我了?” 楚凌寒心中微惊,面上却丝毫不显。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猛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楚凌寒:“……”
这小子莫不是真是个傻的?
“有点眼熟,但是我确定我不认识你。”陆亚楠掷地有声道。
如果他以前真的认识这人,那他就绝不可能忘,这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好记性,还因为楚凌寒的长相确实是让人终身难以忘怀的那种。
楚凌寒仍怀疑地盯了一会,陆亚楠被盯的浑身发毛。
良久,他才默默移开视线,仿佛刚刚那个盯了人家许久的人不是他。
他并不觉得陆亚楠会对他撒谎,这个弱小鬼就算撒谎也不可能不被他发现,更何况撒谎对他现在的处境毫无用处。
“我姓楚,字清。是你的……”
他顿了顿,然后露出一笑:“你的主子。”
“啊?”
陆亚楠觉得霹雳打到了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裂成两半。
这才没过多久吧,怎么一睁眼一闭眼再睁眼就有主子了?
这人莫不是在开他玩笑吧?
他仔细瞅着楚凌寒想发现些什么端倪。
楚凌寒仍笑着,波澜不惊。如果让熟悉他的人来看,就会发现他的笑意不达眼底,这笑反而会让他们心惊地立起防御。
“不对,哪有主子跟下属一起睡的?”
陆亚楠理直气壮地回道,自认为抓住了什么他的漏洞。
“当然有了……”楚凌寒眼神下移,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被他笑得浑身一冷,陆亚楠这才发现他身上未着片缕。
“……”
“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昨晚吗?”楚凌寒好奇道,就仿佛他们昨晚真的发生过什么一样。
“不,不用了……”陆亚楠羞愤的用被子裹紧自己,双耳赤红。
所以他们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为什么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楚凌寒自知再逗下去兔子就该火了,便不再继续说什么,抬脚向外走去。
一小厮静侍在门口,等候主人的发令。
“里面那小子梳洗好了就把他带到书房来。”
“好的教主!”
见他面露喜色,小厮忍不住道:“教主这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吗?让您这么开心。”
“不该问的别问,仔细你的舌头。”冷淡的话语从薄唇吐出。
楚凌寒脸色未变,只是说出的话语却异常狠辣无情。
小厮面色一白,自知失言忙跪下道:“教主恕罪,属下该死。”
“自去戒律堂领罚,下去吧。”楚凌寒面色平静道,他的眼神甚至没有在小厮身上逗留过一瞬,似乎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
小厮苦笑一声,默然告退,他这一去,不知是生是死。
人人都道楚凌寒珍惜属下,殊不知他行事作风狠辣无比,扬言他苛刻下属的人都被他除了个干净。
所有人的命在他眼中就如同蝼蚁,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