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又到了年底,邢国过年的时间是农历十一月初一。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过年前,木耒收到了国君父亲的通知,要他去参加家宴。
以前过年有没有这种家宴,木耒不知道,反正以前他从来也没有参加过,也没听说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的年龄小,不用参加这种家宴。想多了也没用,,自己的父亲让去,就去吧。
木耒已经很久没见到父亲了,上次见他,还是一年半以前,自己经营木器坊的时候。
家宴的时间就是新年的当天,在一大殿内举行,木耒去的时候,去的人还不算多,在仆人的指引下,木耒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大殿之下两侧分布着许多案几:殿下八个,分列两侧;大殿上有五个,中间的肯定是国君父亲的,其余四案,呈八字摆开,一侧两个。
木耒坐定后没多久,他便看大哥——太子,二哥,三哥,四哥也都来了,大家依次倚案而坐。
而且这次参加家宴的不光是有男子,国君的女儿也参加了家宴。
这次落座的顺序也很有趣,太子和三哥域叔共用一案,其次独居一案的应该是自己的二哥,季子和自己共用一案,最后一案是两个比自己小的,应该是自己的弟弟,他们俩共用一案。
此时天子的女儿称王姬,诸侯的女儿已称公主,而对面落座的,便是邢国的四个公主,四位公主却是一人一案。
国君父亲的这几位公主,自己一位也没见过,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季姬,就是域叔描述,长得像个球似的季姬。
木耒对面坐的就是季姬,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体重估计有一百五十多斤。不对,按照周朝的重量应该是三百来斤(一斤253克)。
国君还没来,这些公子公主们,便和自己熟识的人交谈起来,没人和季姬说话,三百来斤的季姬,直勾勾的看着季子和木耒,看到木耒脸都发麻。
木耒向季子询问清楚,便起身走向对面,依次向伯姬、叔姬、季姬三个姐姐行礼,因为他以前确实没有和他们见过面。
木耒的这几个姐姐,也都对木耒很是新奇,她们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大才,能造出这包子和饼这么好吃的东西来。
然后木耒又向自己的二哥仲蒿行礼,公子蒿目光冷冷,只是简单了还礼,并未说一个字。
最后是比木耒还小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组团向木耒行礼。这样基本上算是和这些兄弟姐妹认识了。
邢君的这些子女们,乱糟糟的又交谈了好一会儿,邢君叔颜才缓缓而来。
国君叔颜与太子的母亲齐姜,双双坐于主位之上。注意,他们二人是坐,而不是跪坐,坐的是木耒“发明”的师椅,他们面前桌案也比其他的高大很多。
待国君落座之后,又有出来四名女子,依次坐于大殿上的四案旁。
木耒心想:这四位就是国君父亲的几个小媳妇儿吧,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活着,不知道这上面有没有她的位置,哪怕和季姬的母亲同案而食也行啊。
待所有人都落座,木耒的国君父亲也没有发言,只是齐姜摆了摆手,然后便有许多仆人进入,依次端上来今日的宴食,牛羹(炖牛肉)、炙羊肉、鸡羹还有一盘薄饼和一盘包子。
国君的桌案上多了一道烤乳猪,四位夫人的案上多的是烤鱼。
最后便是饮,凡是比域叔年龄大的,桌案上皆是一觚酒,其余的桌案上的则是一觞果醴。
然后便是乐师,列队于大殿两侧,歌女、舞女入殿居大殿之中,随后管乐齐鸣,笙箫相交。四名舞妓于厅中缓缓起舞,首奏之曲便是《呦呦鹿鸣》。
这时,殿上的国君父亲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慢慢的嚼了起来,随后旁边的齐姜缓缓抬手。
木耒不知何意,但是看到殿下的兄弟姐妹们,也都开始用起餐来,这时候才明白,那手势表示我们也可以吃了,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一曲毕,然后便是《菁菁者莪》和《南山有台》,歌女或是吟唱,或是吟诵,但都有舞妓助舞。
三曲终了,第四个唱的是《有荷有桑》。
河东有塘,有荷有桑,荷下有藕,塘上有桑。
藕之洁洁,如玉如霜,荷风袅袅,水波漾漾。
桑之芃芃,如影如熙,微风暖暖,绿影猗猗。
藕之实兮,可餐可飨,之子采藕,赤腿裸裸。
桑之华兮,可袺可拢,采桑之女,竹筐盈盈……
这首咋没听过,木耒自己早已熟读诗经300首,却对此诗一无所知,其音律也与先前几首完全不同,但是看到身旁的季子随着音乐,一起诵读的时候,他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漏记了。
四曲之后,大殿上的国君父亲终于发言了,“寡人甚少举行如此家宴。今举行此宴,乃因有涉家族嫁娶之重事。”
“新年过后,寡人之长女伯姬将嫁于宋;夏初,三女叔姬将适(出嫁)齐。
威与蒿今已成年,可婚娶。太子威今夏将迎娶齐侯之女,公子蒿将迎娶宋公之女。
此家宴之旨,欲使你等兄弟姐妹相识,亦记住彼此。
日后吾女既嫁,相聚之机恐无期矣。
吾愿汝等兄弟姐妹和谐相处,无论后事如何,切勿互相攻伐杀戮。”
说至此台下鸦雀无声。
然后国君叔颜又接着说:“若你等所嫁之人,日后有幸成为一国之君,吾望你等能多多助力邢国,多助你等之兄弟。
寡人今体弱多病,恐不久于世。后邢国乃汝等为之。
既嫁之女,能助则助汝等兄弟。若不能助,虽非一母所出,切勿与邢国为敌。”
说完之后,稍作停顿,国君叔颜看向木耒,然后说道:“寡人之子木耒。”
木耒听到这,浑身一怔,马上挺直腰杆,静待国君父亲的下文。
国君接着说道:“吾儿木耒,于今岁发明石磨,且制馍包饼面等诸食,此乃利天下之大善也。
此事于邢国生焉,乃邢国之至大荣光。故寡人欲铸一铜鼎,以记载此事。
待吾薨后,当携此鼎以陪葬,以慰我等邢氏先人。”
卧槽,诸侯铸鼎铭文,以载此事,这和名留青史也差不多了,木耒心中一阵小小的悸动。
诸兄妹此时看向木耒,木耒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儿木耒,岁过新年,你已十四岁(虚岁)矣。
今尚未为你指派习武练剑、骑马驭车之师,稍后寡人当为你备之。
你当好好学习,君子六艺,一样不可缺焉。”
木耒此时站起来,行礼谢过自己的国君父亲。
国君叔颜又随后说道:“你已十四,束发在即。我于城西为你备一府宅。岁过新年,你自行收拾,即可搬入。”
木耒再次谢过自己的父亲,然后国君表示大家接着吃,接着饮,那些歌女舞妓们接着唱,接着舞。
木耒低头吃着牛肉,回想起:以前我是和太子要的这个宅子呀,怎么现在是父亲给我了?
这是一回事吗?他又似乎恍然大悟,这是不是太子精打细算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