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夜间下起大雨或清晨下雨,父母特别担心。他们上学的路上要经过两条河,下雨涨河水,河水流得急,哗啦啦地夹着树叶和残枝向东奔去,河水混浊,有时漫过小独木桥,淹了庄稼。
父母交待过,如果河水满桥水时,不准过桥,那样很危险,会被河水冲走的,不读一天书,没有影响。这两条河曾冲走过飞燕村的人。河水湍急时,学生们提心吊胆,背着书包返回家中,不敢去上学。
说到被水淹,王学十有两次都差点没命,可发生的这一切都不会告诉父母。父母说这么多年他们都是忍气吞声过来的,教育王学十在外边和别人家的人玩,不准惹事,也要忍气吞声。有时候王学十在想,要是真的淹死了,而且是人为淹死的,父母最多知道是不小心被水淹了,是意外。
第一次是在上三年级的时候,同学们从大布村放学回飞燕村。那是一个夏天,下午突来暴雨,在飞燕村通往大布村的路上,有两座桥。每逢下霜雪时,同学们过河时才赤着脚,下霜雪走在独木桥上,容易滑落在水中。王学十一年四季都打着赤脚,走着去读书,他对霜雪、河里的冷水都习惯了。
“强奸桥”就在飞燕村的呜啦河上,原来是石板做了桥,后因年久失修,变成一根木头的木桥。上游还有两座“强奸桥”,至今还好好地保存着,全是用石头砌成的。只是当事人发达之时,改成“坚强桥”了。
这天下午王学十要经过这座“强奸桥”,是一根大木头组成的木桥,刚下过雨,桥下涨水了,很浑浊,流得快,没人敢过河的,只能走独木桥。每次离村很近时,黄老三就从王学十的肩上拿走他的书包。怕村人见到说闲话,说他的不好与霸道。正当王学十过桥时,黄老三伸出丑陋的手从后面推了他一把,他一惊,脑里一片空白,人就掉进河里,鼻口吸进大量浑浊的河水。呛水后,他十分无力地被河水往下冲,此刻自己有种将要死去的感觉,衣服包裹着身子,书包又在水里往下拉着,身子几番沉浮,眼睛露出水面时,看到的天是黄的。好在平时也在水里游过,在被河水冲着往下游走时,伸在水边的一枝柳条,展现在他面前,他拼出最后一点力气,一把抓住柳枝,才吃力爬上岸来。黄老三带着几个人跑过来,他对所有人警告说:“谁要是说出去,说王学十是我推进河里的,以后我要他死,只能说是过河时不小心跌倒下去的。”王学十狼狈不堪地,带着一身的委屈与泥水走进飞燕村,以黄老三为首的同学把王学十送到家门口,黄老三对兰兰说:“你家王学十不小心在乌啦河里滑倒了,是我拉起来的,明天我来叫他上学。”
兰兰说:“谢谢您,黄老三同学。”
王学十什么也没说,只是他像只“泪桶”,泪水丰富得很,点点滴滴的。兰兰也习惯了王学十这种流泪方式。黄老三在兰兰家停留一阵,见王学十什么也没说,母亲问话,他只是点头,流泪,黄老三才放心走了。
以后王学十过桥时,都有一种心理障碍,必须看看身后有人否,在确认没人时才通过,渐渐的王学十变得喜欢一个人走路,不太喜欢和他们走同一条路,他喜欢多绕五里,跟着长田村的老表一起走,这比担心害怕的过桥和背黄老三的书包轻松多了。
也是一个夏天,飞燕村包产到户后,每家分了地和牛羊。周末,王学十和哥哥去水库边放牛羊,放牛羊的人把牛羊放在中领山上,相约在水库边游泳,这些人兴奋着欢呼着,年龄大的都差不多娶了老婆。王学十和哥哥光着屁股,裤裆处和腋下什么毛也没有,可许多的成年人脱去衣裤,裤裆处和腋下长得黑乎乎的一片,比野草还密,一点缝隙没有,王学十好奇地看着他们那些平常见不得光的东西,在阳光下显得很生动,大小不同,形态各异,王学十纳闷着,人怎么这么奇怪,不就是个拉尿的东西,难道还有其他用处?一个娶了老婆,二十多岁当了爹的生卜对王学十说:“脓鼻桶,你似乎对老子的“唢呐'感兴趣?你看老子的东西上面长的全是卷毛,比你的头发还黑,你看你的头发棕黄棕黄的,不如老子的鸡蛋毛”。大家笑了,王学十笑不起来,他的自尊告诉自己,他们说的“脓鼻桶”是刺激他,把他的头发和鸡蛋毛人为连在一起,是侮辱他。
王学十小心地离开,生卜是副队长的儿子,在村里很有势力,他向我们这些羽毛未丰的小娃娃说:“告诉大家,我的“唢呐”比你们的都大,撒的尿也比你们远,“唢呐'高兴起来还能吹口水。
生卜说:“可以,但要打个赌,你们有人从这里游到对岸,又回来,来回十米,我就打给你们看。”
“好的。”有人一下子游过去了,又游过来了,许多人都往对岸游,笑着说:“这里不深的,游过去,再回来。”
生卜也说:“不深的。”王学红是不敢往对岸游,王学十也不敢往里游,这个调皮捣蛋的生卜用手拉着王学十往里游,刚开始水是不深,因为王学十的脚能落地,往里走的时候,水下面有一处很深的暗河,他一下就掉进去,他“啊”“啊”在扑打着水,然后又落下去了,他在水下听见大家哈哈取笑的声音,哥哥不会游泳则喊道:“淹死人了,王十字落水了,死人了。”他在那惊慌吼叫。他落下去了,那个暗沟很深,他呛了口水就不敢再吸,用手捂住鼻孔和嘴,闷住气,他慢慢落到水底了,水灌到他耳里,嗡嗡作响,他双脚触到库底,求生的本能告诉他:王学十,你赶紧逃吧!他奋力一蹬,人一下就飘起来,当头露出水面那刻,他“啊”的一声吸了口气,又一手捂住鼻孔与嘴,人又落下去的时候,然后因为鼓气,脚像鸭子一样划水,又浮上来,他又偷吸一口气,憋住气,不让水吸入,自己似乎不再下落了,他手慌脚乱努力划水,往外游,哥伸出手,把他拉上岸。从此,王学十就真的学会游泳,吸气,闷水,鼓起,浮出来又吸气和放松,人就不会下落的,没被水淹过的大多数是旱鸭子,似乎被淹过的人更容易学会游泳,人生道路大概如此。
大家游够了,都上岸晒太阳,岸上很热,盛热的夏天,他们身上的水不一会儿就蒸发,生卜躺在草地上,大谈村里的大双,还有他自己的老婆,说得神采飞扬,口沫横飞,津津有味。
他们几十个小娃子,亲眼目睹生卜微微闭着眼睛打手枪,他颤抖着,啊呀啊呀地呻吟着,随着他呻吟节奏的加快,顷刻间,在他身上里射出几朵白云般的东西,在空中飞舞,然后落下来,生卜则说:“好舒服,此是人生一大享受,是种神仙般的感觉。”他又发话了:“王学红,王学十,你们几个帮老子看着牛羊,别丢失了,我睡一下,睡觉能补肾,”他说着就睡了,还打起呼噜来。王学十小心翼翼地好奇地查看生卜射向空中。又落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他用手指粘了一点放在眼前看,黏糊糊,又放在鼻孔处嗅嗅,是一股腥咸味,他说:“这东西好脏,我去洗了。”大家都奇怪而神秘的笑了。
在收拢牛羊回家的路上,生卜警告大家:“打手枪的事,只能做,不能说,等你们脚上长满毛的时候,才会知道打手枪的滋味,凡是男人都得做这事,你们看,电影里上前线的打仗打枪的都是男人,谁要是当面把我打手枪的事说出来,以后就生不出儿子来。我不高兴就将你们的蛋蛋捏爆,或像劁猪一样,一辈子当太监,娶了女人,断子绝孙,做不了活神仙。”
大家听到生卜的命令,个个都对天发誓,不会说。谁都知道,他在村里的霸道,谁惹恼他,那是没好果子吃。生卜在小娃中是权威的,有时候常带着他们去别的村庄偷土豆,偷玉米棒子,在山上野炊。大家有晌午吃,对他都言听计从。长大后,他们这些小男人,都明白生卜说的打手枪就是手淫。有的人能说也能做,有的人只做不说,但都在几个熟悉人之间谈论手淫,玩得不熟的人从来不说手淫的事,这是个大家的禁忌。后来大家才明白当年生卜警告和咒语,原来是男人心里的一种隐私,似乎手淫是做贼似的,有罪恶感,是肮脏的,是可耻的。生卜为啥就敢教大家手淫呢?他在村里胆大,大家都让他,喝酒厉害,醉了可倒在坟堆里睡,也脱过村里年轻女人的裤子,都没告他强奸。后来他曾多次钻过大双的被窝,喝醉酒时,经常叫出“大双”的名字,为此他老婆一直生他的气。
所以在村里,他就是官二代,他爹怕他犯强奸罪,按村里规定,又要建“强奸桥”,所以他爹老早就给找了一个女人,帮他把火气泄掉,毕竟这个副队长还要点面子。在飞燕村的历史上已经有三座“强奸桥”了,张家不能破这个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