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
天子高坐龙椅,正听朝臣上奏国事。
身穿朝服的霍言行礼后开口:“启奏陛下,那军饷贪墨案与前些日子涉及的苏省空印案似乎有所牵扯,此事事关重大务必要仔细调查。”
两个案子是近日浮出的水面,由陛下私下安排他负责,当然还别的朝中官员在一同调查此案。
案子原本是有了些进展,涉案的风丞相却不在京城。
“臣以为这两个案子涉及风丞相管辖范围,应等风丞相从苏州回来后在着手调查比较好, ”说话的是个瘦高的朝臣,他是风丞相一派。
“臣以为也是如此。”
“臣以为也是如此。”
……
紧接着,又有好几个朝臣站了出来,都说着要等风丞相归来,俨然与霍言为首的几人形成对峙状态。
整个大殿染上几分火气。
龙椅上的闻人凛看着这些人,目光冰冷一片。
几息后,他沉沉开口:“听闻风丞相格外重用沐主簿,临走前已将许多事务交由沐主簿处理。”
先前的沐状元已成风丞相的主簿,听说有许多要事都开始交给对方处理,可见其重视非常。
霍言拱手:“陛下圣明,的确是如此,微臣以为若有需要风丞相配合的,可直接去寻沐主簿。”
“陛下,沐主簿虽受风丞相重用,却才去风丞相身旁不久,有许多事务想必也并不清楚,臣以为还是等风丞相回来再查为好,”有不赞同的朝臣站了出来。
有人立即附和:“程大人说得在理,臣也是这么想的。”
这些人与风丞相沆瀣一气,自然会阻止此事,虽然他们觉得霍言没那个本事能查出东西,却也不会任由其调查,怎么也要等风丞相从苏州回来再说。
万一真给霍言查出些什么蛛丝马迹,那他们还得想法子将人给解决了,有些麻烦。
“此事交由霍大人全权负责,”高座上的天子沉沉发话。
程大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天子周身散出的威严吓退。
大殿内静了一瞬,所有人都没在说话。
这些人平日全靠着风丞相,他们也都听命于风丞相,许多也是由风丞相一手提拔上来,本事有没有不好说,但肯定是听话的。
他们靠着风丞相他们才能有今日,甚至于才有机会走上朝堂的机会。
闻人凛将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站在他身侧的小乐子上前,大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朝臣齐齐跪下叩首,恭送陛下离去:“吾皇万岁万万岁。”
天子起身离开太和殿。
王德全早已在殿门口等候许久,连廊寒风呼呼的刮,却并未吹散他脸上的欣喜笑容。
他比谁都清楚,陛下定会无比欢喜。
闻人凛大步走出太和殿后,便瞧见等在门口满脸笑意的王德全。
他眉头微蹙:“来这里做什么,朕不是叫你守在临安宫?”
王德全弓着腰,笑道:“请陛下恕罪,奴才抗旨前来是有缘由的,方才徐太医为姜嫔娘娘请脉,说是姜嫔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是因怀上了身孕。”
闻人凛脚步一顿,黑沉眼底当即便浮起几分激动,好似那朝阳拨日。
他看着满脸笑意的王德全,询问:“当真?姜嫔当真怀孕了?”
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往临安宫走去。
“自是真的,眼下整个临安宫都十分开心呢,算算时候姜嫔娘娘眼下有孕也是正好,”王德全快步跟上天子,嘴里轻声说着。
后宫中的女子都受西太后的迫害,也只有姜嫔娘娘有这个福气得陛下庇佑。
闻人凛自是明白王德全是何意,他心中除了欣喜外也还有几分本该如此之感。
临安宫的暖阁中。
天子面带欢喜的踏入阁内,坐在椅子上的姜月饶立即起身行礼,却被男人强有力的大手给稳稳扶住,搂入了怀中。
闻人凛的语气很是柔和:“你如今已有身孕,便无须多礼。”
姜月饶也是面带欢喜,她顺势便应了下来,并不推辞:“嫔妾明白了。”
“陛下,”旁边的徐太医行礼。
闻人凛将怀中女子扶去贵妃榻前坐下,随后才看向徐太医。
他问道:“姜嫔如今怀有身孕,她的身子可强健?”
“回陛下,姜嫔娘娘的身子十分康健,腹中的皇嗣也十分强健,”徐太医的脸上带笑。
闻人凛心中欢喜,唇角也不自觉勾起一丝笑来,有显而易见的愉悦溢出。
他语气中染了笑意,笑道:“好好好,徐太医重重有赏,临安宫中的所有宫人也都有赏!”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理应要赏赐所有人。
室内所有宫人都跪了下来:“多谢陛下赏赐,多谢姜嫔娘娘。”
整个暖阁都弥漫着欢喜的气氛。
这时,徐太医有些迟疑的开了口:“姜嫔娘娘腹中身孕不过月余,平日里侍奉陛下还需节制些……否则恐有见红迹象……”
从姜嫔娘娘平日寻他拿药膏的频率来看,陛下实在有些过分,加上昨夜陛下还来了临安宫中,他便忍不住冒着被惩戒的风险多说一句。
姜月饶闻言忍不住在心中暗道一声‘上道’。
闻人凛的脸色却逐渐沉了下来,叮嘱天子的房事,这无异于是冒犯极有可能因此受罚,却也是太医的本分,因此只要没闹得太过,许多太医都会选择视而不见。
“滚出去,”天子愠怒,室内气氛顷刻间便冷了下来。
徐太医不敢多说一个字,提着药箱便匆匆离开了。
室内和谐欢喜的气氛因徐太医这句话被完全打破,角落的王德全忍不住暗斥徐太医没眼色。
这种事是能直说的吗?
所有宫人都因天子沉下来的脸色而变得心生畏惧,恨不得将头埋进肚中去,唯有姜月饶面色不变,甚至还泛起一丝红晕来,似那天边红霞般。
她抬手攥住天子的玄色衣袍,有些羞怯的开口:“陛下,如今嫔妾有了身孕,往后您可不能像昨夜那般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如何是好,若是陛下实在想,便只能温和着些……”
什么温和如何温和,自是不言而喻。
这句撩人又暧昧的话,将室内原本有些紧张的氛围轻松打破。
闻人凛瞧着女子泛着红晕的小脸,回想起昨夜自己的莽撞行事,不由轻声道:“是朕太过鲁莽。”
是他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