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沉的气流交织声,如风卷残云,刮过眼前这片地面,在该处境地形成了一块低压真空区域,亦是引得周遭书架之上,不少残页裹挟纸张飞舞,漫卷而来。
“糟了!这些藏经都是吾族先辈百年心血凝结而成,不可就此损毁。”
抬眸目光挪移,不再与对面神色漠然的慕容烁所对峙交锋,视野左右扫过四散飞扬的漫天纸页,慕容炽当下似猛然想到了什么。
他脑海之中掠过方才一闪而下,便急窜入二层之上的那道赤色亮光,不由身躯一凛。
眼下需要拦阻的对象,或许并非是眼前的慕容烁,而是那缕不可名状的奇异之物!
念及此处,慕容炽当下便果断撤去胸前双拳,脚下轻功施展,身形朝着一侧黑暗之中的架间通道内,急窜而入。
而眼前被撤去了一方拳劲的撕扯之力,也当即湮灭而去,为慕容烁所挥出的那一拳,径自朝藏珍阁一层大门外,扬长卸远。
在这一派黢黑幽暗的环境之中,慕容炽凭借着往常对于一层经室内极为熟悉的布局环境掌握,能够仅仅凭借脑中记忆,便丈量脚下步伐尺寸,一一避开障碍。
他此番意图绕道柱后甩开慕容烁,朝着另一处石阶寻上追去。
方才的简短出手,不过一招落暨,慕容炽便知晓自己难以抵御对方攻势、正面相抗。
他双拳齐出,已是尽调体内灵元玄气施术,而对方不过是这般看似随意朴实的一拳轰来,便能与之抗衡,足见其修为确在自己之上。
“嗖!嗖!”
然而,大出慕容炽当下意料的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几近漆黑视界里,他耳畔微动,却是闻听到前方书架侧壁,一道脚步声快速竟及近传来,直带起风声阵阵。
紧接着,自己前方不远处,便已然响起一道低沉哂笑,并伴随有凶猛掌力,迎风正面相袭!
在这一刻,慕容炽浑身下意识一个激灵止息了继续前冲的步伐,感受着身前瞬息迫近的狂霸力道,当即便凝神结印,于身前绘出一面晶盾来。
只是这般晶盾初将成形,其上纹路尚未勾勒完全,便被那道迅疾袭来的掌力,所重重击上。
其上裂纹陡现,层层扩散,不过数息,便化为无数灵力碎片,消抿于黑暗之中。
而那霸道掌力,只不过被削减了约摸三四成劲道,余下的三尺气旋掌印,依旧裹挟其中澎湃玄气,鼓荡奔袭,最终彻底化为手掌大小,轰在了慕容炽的胸膛处!
“噗——”
慕容炽再难运气防御抵挡,被这道掌印击中胸口的瞬间,一口鲜血便是自喉间涌上,随即喷洒飞吐。
而他的身形,则如炮弹一般倒飞开去,沿途撞倒了数层典籍书架,最终方落回大门前。
直到此刻,慕容炽方才意识到,原来在黑暗之中,慕容烁竟同样能够识得这经室繁复路径,且比之他还要行动更为敏捷迅疾。
“你……咳咳……你怎么也……”
嘴角淤血不住滴垂流淌,然而慕容炽眼下,却也丝毫顾不得再去拂袖擦拭。
他踉跄撑地站立起身,只手捂住胸膛,呼吸在这一刻略显乏力,却仍是颤颤巍巍将目光朝门内望去,并作努力尝试质问开口。
前方藏珍阁一层正门处,慕容烁身形缓缓自漆黑经室内步出,于凉薄月光倾照下,映出了他那略显颀长的踱步轮廓。
“我怎么也识得阁中之路?”
慕容烁来到慕容炽身前约摸半丈距离处,止下步伐,神色依旧一派清冷,不含任何情愫的话语,自微蠕的唇口缓缓道出。
他俨然已知悉慕容炽想要询于自己什么。
“是族长过往授令么?还是五叔他特许族兄你入内?我缘何不知……”
不怪慕容炽当下心有惊骇,因按族规而言,如今慕容一脉火字辈诸位宗亲后裔,若想要入内园·藏珍阁内一阅古籍典经,皆需由诸位长老及族长悉数通过,并相邀族内一应宗亲到场见证,方可于众人敕作下、得授“天琊令”,以许入阁。
而昔年慕容一脉火字辈后裔宗亲,皆被派往现世界历练时,慕容炽分明早于其族兄慕容烁归族,此后便一直待在族内,恪心潜修、不再出谷。
倘或慕容烁此前已被授予了“天琊令”准许入阁,何以他从未受邀?
“不知便不知罢。有时知道得太多了,恐怕性命便不在了。”
慕容烁并未理会身前来自慕容炽的凝神质问,他瞧得对方似陷入了短暂思忖之中,当下冷漠如常的面色之下,似隐隐显过了一抹复杂纠结,继而缓缓轻抬右掌。
在他这般垂首凝望之下,周身原本异常澎湃缭绕的绛紫玄气,竟开始忽而渐渐内敛入体,并接着于他抬起的掌心处,凝聚作了一团赤褐色的细小火苗。
与此同时,他浑身躯干,竟也一时开始不住颤抖起来。
仿佛凝聚出掌心这一团不过婴孩拳头大小般的火苗,竟似挥霍掉了他浑元的玄气储备。
“这、这是何物?”
慕容炽在见到那一团跳窜火苗的瞬间,心底便不自禁涌上一股浓浓的惊怖之意。
仿佛自身一旦沾染上此物,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无尽渊狱,令肉身魂识彻底湮灭于世……
这般有心生发的惊恐之感,令他再也不敢于此地多做逗留追问,尽管心头仍是怀揣诸多疑惑,眼下却也唯逃得性命要紧。
虽说他的职责便是看守藏珍阁,不允族内闲人误入擅闯其中。
但眼下已然知晓难敌对方,誓不可能阻得慕容烁入阁了,他若在此出手蛮阻妄丢性命,亦不过徒劳之举,却是无法将实情再道与旁人知晓了。
“去。”
瞧得慕容炽身形一凛,陡然转身便是拔腿狂奔,施展轻功身法自台阶往下密林掠去,慕容烁却仍不急不缓,待片刻方歇,这才彻底凝实掌心火苗,将之翻掌朝前拍出。
这不过巴掌大小的火苗,看似仅为慕容烁所轻描淡写抛掷而出,但在它向前掠出的刹那,其速度却是陡然暴增,一闪之下,竟是直接于虚空处,隐匿了痕迹。
当它再度出现之际,也不过旦夕间,便来到了已然逃离整条石阶,约摸百丈之外的慕容炽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