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鹤用命令的口吻说完这句话,就后退半步,表示自己不会参与这件事。
舒月觉得他的态度不太友好,但苏溪反而松了口气,然后恭敬地询问舒月:“您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这种场景与她设想的完全不同,舒月却只能硬着头皮,将前两日发生的事情换一种说法对他说起。
“有个人三番两次跑到闻鹤跟前,说你与如今入狱的张大人有所往来,声称藏了账本,想要为他洗白。”
苏溪的面色不太好:“哪位张大人?”
如今锒铛入狱的人实在太多,张是大姓,光是他知道并且有过往来的就足有六七位。
“先前一直在户部任职的张允。”
苏溪审视舒月几眼,见她丝毫不怕自己,只能收起以势压人的打算,在心底哂笑。
毕竟是当过那么多年公主,又被闻鹤带在身边的人,能被自己吓到才奇怪。
“你想问的便是此事?”苏溪思考片刻,才说,“若我说我与张允并无瓜葛,你信吗?”
舒月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当然信。”
苏溪叹了口气:“我会抓出背后捣鬼的那个人,至于旁的事情,恕我不能告知。”
她不愿退让:“那可不行,她都倒在我跟前非要我参与这件事,我若是不称他心意,岂不是让人寒心?”
苏溪脸色铁青,接着说:“等人抓出来后,我会告知你。”
舒月这次笑得真心多了,爽快地答应下来:“那就有劳苏公子了。”
她才懒得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奔波折腾,有人愿意接手,再好不过。
轻松将麻烦事甩出去后,舒月的心情不错,和闻鹤离开苏府前,甚至去给苏渝上了柱香。
舒月插香时,微风吹进灵堂,掀起她斗笠上的白纱,没被面具遮住的红唇上扬,任谁都能看出她心情不错。
前来吊唁的人这么多,总有一两个是真心为死者难过的人。
有人不满地皱眉,然后直接跳了出来:“你是谁?裹成这样过来,还在我哥的灵堂上笑。你不会是杀害我哥的真凶吧?”
闻鹤闯进来杀人的时候丝毫没掩盖自己的行踪,但需要他出手的自然是无法被直接带去牢里的人。
苏家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自然努力拦截这个消息。
闻鹤杀苏渝这件事虽然被不少盯着苏家的人得知,但那些消息不太灵通的小辈仍旧不知内情。
舒月压了压斗笠,隔着白纱看不真切他的模样,却能感受到他的怒意。
“不是。”冷声否认他的话之后,舒月转身想要离开这里。
质疑她的人跑过来想要抓住她:“你先把真容露出来!在兄长的灵堂上这副鬼鬼祟祟的打扮,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舒月一鞭子甩过去,冷声讥讽:“你算什么东西?”
说她失礼,搞得好像他就很尊重苏渝似的,在他的灵堂上大吵大闹。
舒月看了眼还没钉钉的棺材,心想苏渝的死还真是可怜又滑稽。
闻鹤没有和她一起进来,他站在门口,将此时的闹剧尽收眼底,笑着说:“放宽心,不是她杀的人。”
这时苏倪刚送完一位客人折返回来,见到闻鹤,他停住脚步,冷声质问:“九千岁又有什么事?”
闻鹤仍旧笑着,可满堂客除舒月外,无人敢欣赏他的容颜,反而觉得胆战心惊。
苏倪不好的预感很快成真,闻鹤笑意盎然,说出的话却令人心底生寒:“向这位小朋友解释一下,杀死苏渝的人是我,不用冤枉旁人。”
他冲舒月招手:“过来,既然上完香,就该走了。”
舒月收起鞭子,脚步轻快地走到他跟前,小声说着牢骚:“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这样真的很像在招猫逗狗。”
“嗯。”
“你就不能直接喊我吗?”
“嗯。”
闻鹤也没说答不答应,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雨还在下,已经不能将其称之为细雨。
瓢泼大雨将闻鹤淋湿大半,倒是舒月头戴斗笠,没被淋成落汤鸡,只是衣服上沾了雨水,回家时还是忍不住打起喷嚏。
反而是浑身都已经湿透的闻鹤像是没事儿人般,嘲笑起她:“我都说你身子骨单薄,可你偏偏不信。”
舒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只是打了两个喷嚏而已,用不着这样说我吧。”
她心底暗搓搓地想着,等闻鹤生病的那一天,她绝对要大肆嘲笑他。
闻鹤将湿衣服脱掉,隔着门嘱咐下人:“让厨房烧碗驱寒的姜汤过来。”
舒月躲去屏风后,很快换了套衣服出来。
这时闻鹤刚将湿漉漉的衣服扔到一旁,舒月撞见他赤裸上半身的模样,顾不上羞涩,先被他身上已经湿透,有血渗出来的纱布吸引了视线。
“你最近受伤了?”
闻鹤抄起剪子剪开纱布,面不改色地将它拆下来,扔到装有剪子和金疮药的托盘上,随口回应舒月:“一点小伤。”
起先还不以为然,但如今舒月却忍不住质问:“你怎么不拿把伞?”
“麻烦。”他的回答有些敷衍。
舒月抢过他手里的药,冷着脸说:“先拿白酒擦擦伤口,淋了雨也不怕伤口恶化。”
闻鹤没想到舒月会主动关心他的身体情况,摊开手说:“那就劳烦你了。”
先拿被热水打湿的棉布擦干净伤口,然后白酒消毒,最后才倒上药、包扎。
熟练地做出这些事情,舒月难免觉得伤感。
她带着满腹牢骚,戳了戳闻鹤绷紧的腰。
闻鹤倒吸口凉气,抓住了她的手:“别乱碰。”
舒月将手抽出来,嫌弃地说:“我好心好意帮你处理伤口,你还嫌弃上了?”
“……不是。”
闻鹤颇为头疼地说:“姜汤已经端来,你喝完后再去泡个热水澡,以免感冒。”
他躺在床上,摆摆手对她说:“去吧,我自己歇会儿。”
舒月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自己遭受嫌弃这一事实。
不过她没有和闻鹤争论的底气,只能冷哼后离开这里,然后按照闻鹤的安排泡了个热水澡。
她再回来时,闻鹤已经睡着,她还记挂刚才的事情,不愿和闻鹤同塌而眠,就去隔壁休息了。
这场雨下个不停,夜里惊雷乍现,将她从梦中惊扰。
舒月揉了揉眼睛,坐在床上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去找闻鹤了。
看着床上纹丝不动的闻鹤,她低声牢骚:“你睡得倒是香甜。”
但上床后她才发现,闻鹤浑身滚烫,应该是在发高烧。
她在夜色中戳着闻鹤滚烫的额头,满是诧异地说:“你不会真的生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