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公子将他的计策对国师和公主说了,她两人一听,也不知可行不可行。
可是他认为可行,只要有人说服他师父参与就准能行。
依他师父怪异的性格,不知能不能答应参与他们这项绝密的行动来。
所以,他不再解释什么,出门便直接回自己宫中去见玄明。
推开房门,便见玄明正在打坐诵经。面前,几案上刚煎好的药正冒着热气,显然,是刚端来的。
听到动静,玄明便睁眼看来人是谁。
“师傅,是这么一回事,需要……”他匆匆把来意说了一遍。
“这样啊,公子这些时日功课荒废了许多,事情固然不少,但不用心还是主要的,是故,才有今日之惶恐。”
玄明听他把意图说完,稍加责备于他。便起身要去见云中客。
刚起身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大成公子见状,慌忙捧起几案上的药碗,递给玄明。玄明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了。
“我这是沉疴痼疾,一般汤药是无可奈何的。”他说着固执地推开了大成公子举着的药碗,就往门外走去。
玄明所住的禅房,原是王子宫中的杂物间,只是略微收拾了一下,他便住了进来。
其实,王子宫中空着的客房还是有的,只是玄明不让铺张。修行之人,本来就是天当房,地当床,苦其体肤,才能沃其心志,牢记初心。绝不允许有丝毫享乐之心,而将品行操守毁于一旦,那不仅违背初心,也难登佛学圣殿。为此,修行才至关重要。
凡能当人间之大义者,必是胸怀坦荡,心不藏私之大德大贤者。而大德、大贤,皆是随修行而来的禅悟!若无切肤之痛,绝难有醍醐灌顶之禅悟!
是故,入冬之后,玄明体内的寒疾与屋内的寒气,内外勾结,便旧疾复发,这几日来势迅猛,咳嗽几乎彻夜不歇。久病自成医,对自己的病症他早就不报任何希望。修行在己,修命在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成公子崇敬地把身上的大衣披在了玄明身上,高僧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就疾步随他朝王子殿中走去。
待进门后,殿内却是黑呼呼的一片,看不清人影。
掌灯时分,何故无灯光?他有些纳闷。“来人,点灯!”他朝门外喊道。
“些许小事,何故总要劳烦别人!”扑扑几声后,烛光便点亮。他看见云中客正坐在殿中独自一人喝酒。
闻声而来的侍从,见灯已经点亮,不明何故,站在门口忐忑不安。
“你们下去吧!”仆从听王子吩咐,便“诺”地回应退下。
云中客收起手中的火石,像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举起酒壶,抿了一口酒,又慢悠悠地扯了一只鸡腿,撕了一口。
“师父,这是玄明大师,我请大师来跟师父探讨…”依他说话的常态,应该是探讨人生。
只是今天这两位都是高人,又要说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这种场合,再要戏谑,真的有违纲常。
自觉失言,他假笑一声躲过尴尬,算是报完了幕。随后说了声:我去为两位师傅泡壶好茶来。借故先行回避片刻。
候着两位师傅说话,又不宜走远。他看到麻雀的房间正亮着灯,索性到她屋里等候一会儿。
想罢,正要敲门,房门却自己开了,麻雀一脸泪痕地站在门口,看着他。
“这又是怎么了,还在生白天的气?哪能有那么大的气性!你这小丫头,哪都好就是小心眼不好!”他不问青红皂白地对着麻雀责备起来。
“切,滚!滚!说的是人话吗?”麻雀听他那种腔调对她说话,一时按捺不住气愤,便对他发泄起来,朝着他就是一脚。
“哎哟!”他猝不及防,挨了一脚,正中他小腿上。痛得他当即呲牙咧嘴地一旁抱脚,跳蹦子了。
看见大成公子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麻雀后悔刚才气在心头,脚下就没了个分寸,也许真踢痛了。
“你不是功夫好得很,就不知道躲一下?”她嘴上蛮横地说道。
“那我也得知道你是要对我下毒手啊!”大成公子痛得瘸着腿说道,心里委屈得有一篓子竹叶青在扭动。
“那谁叫你惹我生气,见到我心情不好,也不安慰人家,还那样盛气凌人地说话!找打!”麻雀缓和了语气,还是不依不饶地埋怨他。
“那这下你满意了吧,这条腿算是残废了,你看着办吧!”听麻雀降下了声调,他也不好再去和她计较,低头揉着腿,假装万般惋惜地说。
“你是高粱杆扎的吗?那么一下,腿就折了?你是惯会讹人的,我偏不信!”说罢,就弯腰掀开衣裳要看他的腿。
大成公子立刻紧张得像要被人剥光似的难堪起来,一边躲闪,一边喊起来,“你要干什么呀?”
“你不是说你的腿断了吗?我验下伤还不行吗?”麻雀认真地说着,还在扯着衣裳不放手,非要看个究竟。
大成公子窘迫得跺着脚,无奈地说:“没有啦,骗你的!”
“哈,这可是你说的,别一扭头,找人告状,说我把你打瘸了,没吃猪肉倒沾了一身臊!不如我们现在验明两讫了,还有个对证。”
麻雀做势还要掀他的衣裳。
“行了,怕了你了!我何时这么小家子气的?还要找人告状!切,我还抱头鼠窜呢!别再胡闹了,一会高僧出来,撞见了,要挨训的!”他祭起了杀手锏。
“哼!哼!我当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来,也有怕的人啊!看你以后还敢胡说八道不?”麻雀小瞧他的样子住了手,满意地拍拍手,神情颇为洋洋自得。
“平生只怕不讲理的人!”大成公子看她刚才脸上的阴云已经散去。心里想着:小丫头,那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够快的!和阿娇差不多!
这都一千多年了,女人竟然一点都不进化吗?他闹不明白。
“哈,哈,你的态度像是在挑战!”她腆起脸来,又要歪缠起来。
“刚才为啥那样呢?”他正色道,没理会她的胡闹。
“你听!”她示意他别说话,就听到隔壁玄明剧烈的咳嗽声。
“让他吃药,他不肯吃,所以…”她又阴了脸,很难受的神情。
“难怪,我刚才见高僧房中有汤药,就想着是你熬的,还真是,我也劝他服了那药,他却是不肯,不知何故。”他的心里难免也有些恻恻不忍,看着麻雀痛苦难受的样子。
“我有一事,一直不明白,我说出来,你别生气才好!”他说。
“你说!”她看着他有些警惕。
“你为什么要跟随高僧西去天竺?更何况你是个女孩子!”他盯着她的眼睛,害怕稍有一瞬,又被她搪塞过了。
“他是我爹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别告诉别人!”麻雀看着他,沉思了一会儿,小声说道。
“可为什么?”他还想问个明白。
“别问了,你不会明白的。”她看着他,极力想隐瞒着什么。
“如果,可能,等闲下来的时候,你讲给我听好吗?”他安慰道。“我们一块过去,看你爸和我师父谈得怎样了。”
“他们谈什么?”她有些疑惑。
“听了你就明白了。”他拉上她一同过到这边来。
隔着门,听里面没有声音。奇怪了,这是来说事的,怎么会不讲话呢?别不是两人话不投机,闹翻了?
这样想着,大成公子赶忙推开门进去。眼前的景象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师父正在为玄明治病呢。
只见玄明两眼紧闭,身体正筛动着,而云中客正双掌发力,一股纯阳之力正绵延不断地炙烤着他。
大成公子看了一眼麻雀,提醒她别吭声,依俩人现在这情况,云中客正在推功过高僧的玄关。
到时,玄明体内气滞淤堵就全部通开,他的病就会痊愈了。
都能为高僧治病了,看来是没有悬念了。由此,可知他师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大成公子猜测到,就拉着麻雀悄悄地从两人身后退了出来。麻雀还是放心不下地向里面望了一眼,担心高僧有什么危险。
大成公子摇摇头,让她放心,他师傅是不会害高僧的。只是他师父又在运动真力,一会儿肯定会毒伤发作。
还是去早早备些酒食,免得云中客疗伤后,又吵嚷着吃喝,到时慢了,还得受他责怪。心里这样想着,就对麻雀说了。
麻雀想一个人到后厨去安排。大成公子想了想,还是一道去吧。经过国师门前的时候,顺便给他们说一声:外援已经请到。明天,他们可以从容应对八王爷了。
“八王爷?”麻雀听他嘴里讷讷着八王爷,就好奇地问道。
“是啊,八王爷听说我们打了胜仗,亲自过来祝贺了。”他说得有些自鸣得意。
“祝贺?他从哪里来?”
“龟兹!”
“龟兹距此,快马5日的脚程,我们胜利不过三天,他人已经来祝贺了,他如何知道消息的?谁告诉他的?”
“除非这个八王爷料事如神,早就候在门口,等你一打完胜仗,他就进来祝贺!”
“兴许是正往这里来,半道上听说了,就借此说话。”大成公子猜测道。
“那他原来想来此干什么?”
“这…只能去问他了。他脑子里的想法,我们是无法知道的。”大成公子难以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