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看下这次的剧本。”
保姆车上，顾长青坐在后座右侧，把自己新修改的剧本递给沈郁灯。
沈郁灯接过看了一会，“可以，就按这个来。”
“行。”
顾长青点头：“这次拍完第一季就结束了，第二季你打算什么时候拍？”
“过年后吧。”沈郁灯想起之前染梅给她定的几个新的通告，估计要占一两个月。
这就临近春节了。
“行，刚好过个好年。”顾长青也是这么想的，笔在自己的备忘录本子上记了记。
沈郁灯把剧本又翻了一遍，而后靠着椅背小憩。
车内安静下来。
——
帝都，某五星级酒店。
贝瑶拎着包，戴着墨镜口罩，在前台拿了房卡，微微颔首，转道去电梯。
一路上她紧绷着身体，直到进了房间放下行李后，才拿出手机，关掉飞行模式。
等运营商网络正式通的那一刹，未接电话，短信，微信，铺天盖地而来。
未接电话——路翡。
微信——路翡。
短信——路翡。
手机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路翡电话打来了。
贝瑶顿了顿，接起，“路翡，我已经回帝都了。”
“……”
一肚子的质问在贝瑶主动交代下噎住。
路翡深吸一口气：“你回去干嘛？听话，你现在待在酒店，我立刻打飞机过来接你。”
说着，他开始迅速收拾东西。
“我已经和她约好了一会见面，你别担心。她打了那么多电话给我，最后甚至用自己威胁上了，我自然要来一趟，和她做个了断。”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如果是别人也就是罢了，那是你妈——”
路翡声音扬起又落下，压抑着，低声说了一句。
“在你十七岁险些把你逼死的人，你让我怎么放心你去见她。”
贝瑶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笑容恬静：“事情总要解决，或许她也会改变。”
“贝瑶，你不要天真了好不好？难道你以为这时候她打电话给你，是为了跟你修补母女感情的？”
“我知道不是。”贝瑶语气平静，但有一种暗涌在她平静的语气下翻滚，“只是我想修补下过去的破碎的自己。”
路翡收拾东西的手顿住。
他捏紧手机，眼眸深处翻滚出浓郁的心疼。
“贝瑶……”
“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贝瑶笑了笑，“我都这个年纪了，不再是那时脆弱的自己了。”
路翡忽的想起他见到贝瑶的第一面时的印象。
瘦，非常非常的瘦。
贝瑶有一双极其漂亮深邃的眼，瞳仁乌黑，眼睛又大又亮。
而在那时他看到的时候第一感觉不是漂亮，是心疼。
女孩骨瘦粼粼，眼球往外凸起，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战争国家贫民窟的灾民，萦绕着一种死气。
偏偏她身上的衣服看的出来家境不错。
后来知道后，路翡才知道，不是所有家境不错的孩子都能幸福的。
贝瑶的境遇，比起一些穷人家的孩子，说不出谁更惨来。
出道之后，贝瑶有长达三年之久不肯出现在人前，甚至连录歌都在昏暗无人的地方，不愿意和人交流。
只有在唱歌时会流露出一丝渴望人间的求生欲望。
路翡耗费了很大的力气，将她从深渊中一点点拉出。
但他其实也知道。
贝瑶的心落在那深渊之中，从没得到过救赎。
解铃还须系铃人。
“罢了，你要见就见吧，但你得告诉我地址，我现在不在，我让在帝都的朋友在附近照看点你，以防出现意外。不许拒绝，否则我只能让媒体看着你了！”
贝瑶弯起眸，眼底泛起一抹温柔的光芒。
“好，我会在下午两点和她在帝都枫叶路十八号见面。”
路翡听到这个地址下意识皱眉，“枫叶路十八号，那不是一处废弃楼吗，你确定要和她在那边见面？”
好歹是豪门的老太太，怎么选地方选这么个晦气的地方。
“估计是怕媒体跟着吧，你也知道贝家现在是什么光景。”
路翡想想也是。
贝瑶的爆料加上沈郁灯的反手报警，贝家这一个多月都在风口浪尖上。
贝氏的股票跌了一个多月，几乎破发。
而每次沈郁灯上热搜，贝家就会被问起一次。
帝都媒体光靠报道贝家的新闻，KpI就够够了。
“行，我会联系朋友在远处跟着你，暗中保护你，号码给你发过去了，你提前打一下，一旦遇到什么问题，不要慌，先打电话给他……”
路翡絮絮叨叨的交代贝瑶的一切事宜，老妈子一样。
贝瑶唇边挂着恬静的笑，认真的听着。
说了十多分钟，路翡总算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然后立刻在微信上把他朋友的号码发了过来，交代贝瑶现在就打。
贝瑶回了个好，拨通了那个号码，对面响了两声后接通。
“你好我是路翡……”贝瑶话没说完，对面传来一道病恹恹的嗓音。
“贝瑶？”
“我是林宴。一会你出门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你们接头点等着。”
贝瑶：……
接头点。
怎么说的好像黑帮接头，他是卧底一样。
她不知道的是，电话那头的青年，穿着一身军装。
眉眼怏怏的，带着一抹厌世感。
和贝瑶约好后，林宴就出发了，从出发到到地方，一直给路翡发照片报备。
路翡很满意，“谢谢你啊林宴。”
“家族任务。”
路翡失笑，林宴是他以前好友的孩子，本来在A市第一军区当兵，这段时间刚好部队有休假。
孩子回来看父母和长辈，到家就被他抓了壮丁。
“回头有什么事要路叔帮忙的尽管说，你爸妈不肯的，我帮你。”
林宴眼睛亮了亮，但没开口，只嗯了一声。
先把任务完成好再说。
——
“小灯儿，前面就是枫叶路十八号了！这地方真荒凉啊，刚街头那边还是繁华大都市的感觉，到这，忽然成了废弃楼了。”乌泱泱看着前方风景，回头瞧见沈郁灯醒了，立刻告诉她快到了。
沈郁灯抬眸，面前这条街道整体成灰色调，两旁可能是树木太高的原因，遮住了大部分阳光。
进入到这里，便是在车中都有丝丝阴凉感袭来。
路的尽头，一座长方体的废弃旧楼泛着灰败的白色，屹立着。
若非知道这是帝都。
他们甚至以为到了某个山村，而且这楼还是山里唯一的一座房子。
“这地方更适合拍恐怖片。”
顾长青笑着接话：“你别说，之前有几个恐怖片的拍摄点就定在这里。”
“到底为啥在帝都会有这样的楼不用啊，我看导航地址这块明明位置不错啊。”乌泱泱看着手机上的导航，不解的问道。
顾长青道：“因为太贵了，没人接盘。这块地在二十年前被拍出去，当时拍的价格就是一亿三千万，据说是一个有钱人给自己女儿买的，但是在建的几年中，有钱人出了事，去世了，然后就搁置了，到后面有人想买，这家人出价比市价高出二十倍把人吓跑了。你说他们不愿意卖把，这房子从之后没继续动工了，维持了这种阴森没建完的样子。一直到现在，随着帝都房价飞涨，但就是没人接盘。”
“好奇怪的有钱人。不愿意卖又不愿意建，那那个女儿呢？也不管吗？”
乌泱泱问道。
顾长青摇了摇头：“不知道，这都是传闻，谁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像这种地处繁华但烂尾的楼每个城市都有几个。”
“这倒是！我们A市不就一栋cbd大楼一直没完工吗，在楼顶还挂着塔吊机呢。外面传说老板没钱，又说太贵没人接盘，谁知道因为啥啊哈哈。”
说话间，保姆车驶入这栋废弃的旧楼，离近之后他们能看到这些房子外观上已经爬上了不少藤蔓。
倒是很有末日那种废土气息。
沈郁灯看了一眼，只有一个感觉，“特效要少做不少。”
顾长青：……
他下车和后方大巴上下来的人们交代：“快点儿的，今天争取把戏一遍过，过完就能休息了。”
“哦！！”
剧组工作人员很激动。
忙了这么久，总算要收官放假啦！
“小灯儿，你快看那边——”乌泱泱拉着沈郁灯指了指她们右侧的方向。
沈郁灯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见到一座堪称金碧辉煌的庄园。
“对面的房子好漂亮啊，就是有点眼熟，难道是我上辈子住过？”乌泱泱嘻嘻哈哈。
沈郁灯看了会那庄园，又回头看了眼身后这栋废弃的旧楼。
“大小姐，先坐下来护肤吧。”cra拎着化妆包过来。
沈郁灯颔首，走到他们布置的座位上坐下，一旁乌泱泱帮着cra打下手。
其他人在附近搭建片场，试机器等等，忙的不可开交。
时不时能听到顾长青吼骂人的声音。
沈郁灯闭着眼，一边任由cra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一边在心里默背一会的剧本。
这场杀青戏算是整部戏中最安逸的一段。
女主嫦鳯经历了一段被人追上，野外求生，历练觉醒之后，纠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小伙伴找到了一处被废弃的军工厂。
打算以此地作为他们的根据地，扎根下来。
这些剧情主要是文戏，主打的一个热血沸腾，慷慨激昂。
沈郁灯在脑中重复那大段的中二台词，耳边忽然传来车子的鸣笛声。
她睁开眼，侧眸看去。
“沈小姐，泱泱！我来啦！”宋玉笑容满面的从车上下来，看见他，乌泱泱眼神一喜，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等看到宋玉车上又下来一个人。
乌泱泱小脸顿时垮了。
“他怎么来了？”
同样的问题，既然不同的语气和态度。
荆律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来自己被人讨厌了。
宋玉瞥他一眼，活该。
荆律板着脸，不发一言。这模样让宋玉很无语。
要跟来的是他，来了啥也不说的也是他。
无奈，宋玉只能帮他解释：“荆律说没看过拍戏很好奇，就央求我带他来看看。”
荆律：……
谁好奇拍戏了。
宋玉睨他，你有本事自己说你是来考察人的，看沈小姐揍你揍你就完了。
荆律默默收回视线，眼神瞧向沈郁灯。
她半靠在一个沙滩椅上，穿着简单的长衫和长裤，能看出来身材极好。半边的侧颜极其精致，身旁有两个一看就是造型师的人在为她做护理。
十足的明星气。
虽然好看，但不堪大用。
荆律找了个位置坐下，能保证观测到沈郁灯的一言一行还不会被她打到的距离。
宋玉懒得管他，拉着乌泱泱说了两句，一起帮着剧组忙起来。
“你老板人怎么没来？”乌泱泱问他。
“老板临时有个会，不在帝都，估计要过两天才能回来。他和沈小姐说过了。”
乌泱泱道：“我不知道嘛！没听小灯儿说过诶。”
宋玉苦笑，看样子老板追妻路漫漫，沈小姐私下里完全想不太起来他啊。
总裁小说里说了，一旦女主对总裁有了情愫，肯定会和自己的闺蜜提起来。
“你想啥，笑的跟柠檬一样？”乌泱泱推了下宋玉，“赶紧干活了。”
“oKoK。”
宋玉回了神，追上乌泱泱帮她搬起箱子，“这个不用你来，你去陪沈小姐吧。”
乌泱泱嘴角轻抿，甜滋滋答应下来。
“小灯儿我来陪你。”
沈郁灯把台词默背完了十遍，听到乌泱泱喊她，睁开眼，“不和你的宋玉一起甜蜜啦？”
“什么甜蜜啊，小灯儿你瞎说什么呢。”乌泱泱伸出小拳拳，锤了沈郁灯两下。
沈郁灯笑而不语。
被她这视线看着，乌泱泱圆圆的脸蛋爆红。
“哎呀！你讨厌，我不和你说了。”
说着她跑了出去。
沈郁灯在她背后喊了一声：“别乱跑太远，人家会担心的。”
此言一出，本来想去找宋玉的乌泱泱急急变了个道，红着脸奔了出去。
沈郁灯收回视线，看到cra她们捂着嘴偷笑，“大小姐，原来你也发现泱泱和那位宋秘书不对劲啊。”
“我们还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是啊，大家觉得你是直女，根本get不到。”
“什么直女？”沈郁灯歪了下头，不解地问。
cra刚要解释，忽然远处传来一道尖叫声。
众人一怔。
原本躺着的沈郁灯豁然起身，往乌泱泱离开的方向跑过去。
剧组其他人不明所以，见状跟了过去。
“泱泱？！”
沈郁灯看到乌泱泱捂着嘴，瞪大眼抬头看着某处，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瞳孔狠狠一缩。
只见这栋废弃的旧楼顶上有个人影。
沈郁灯视力极好，一眼认出那人是——贝瑶。
此刻的贝瑶被掐住脖子，半边身子悬挂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