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蕊蕊吐血之后就当场昏倒,吐血总不能是装的,叶冰睿和顾长河没有办法,只能送人去医院。
人送进医院后二人便打算离开,习蕊蕊在苏城又不是无亲无故,想要强求人留下也毫无道理。
只是没想到,习蕊蕊在意思模糊间强撑着说:“顾同学,你外公也在这间医院,你去看看吧?”
可能是想靠这拉些亲近值吧。
毕竟两人之间没有深仇大恨,顾长河出于礼貌多少也会给些反应。
这叶冰睿是预料得到的,只是,顾长河点了点头后,竟真的要往楼上走。
男人拉着叶冰睿的手走在楼梯间的时候,解释道:“本来是想先把苏城逛遍再说的,但是因为苏笙命不久矣,今日既然来了,便一道解决吧。”
见叶冰睿点点头,顾长河才放心地继续往楼上走。
“老公,”刚这么叫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到了病房门外后,叶冰睿小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也好,媳妇儿你先休息一会儿。”顾长河将人引到座椅前,“我很快出来。”
“好。”叶冰睿应道。
顾长河这便敲了下病房的门,等里面传来声音后,才推开门进去。
“你是,顾家长河?”躺在病床上的是个头发皆白,脸上生着老人斑的虚弱老头,已经瘦得脱相。
肌肉薄发生机勃勃的顾长河与之对比太过明显。
他垂眼望着床上寿数将近的人,才知道,眼前这个让自己的母亲经常以泪洗面的人,原来不过如此。
“苏拢月是我母亲。”顾长河站在门前,薄唇微微开合了下。
他以为自己见到这个强硬至极,不顾父女亲情的人会很激动。
可是没有。
眼前的这个人连说句话都要缓上许久,已经不值得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多浪费一点情绪。
“我今日来,是要讨回本该属于我母亲的东西。”顾长河直奔主题,“我母亲在苏家时,没少为苏家的商铺尽心工作,并且,也为苏家创造了不少财富。如今苏烟雨接手,已经败落了大半,我只要剩下的这些,并不为过。”
苏笙见人一露面半分寒暄也无,自然想像以前那样威风地发怒,可他现在已然没有力气了。
他只是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反问:“我不给,你又能如何?”
“那就谁都别要。”顾长河早已预料,所以接得很快。
苏笙说话费劲,顾长河也就不耐着性子等他了:“这是立案回执。我在来苏城之前已经将我五年前发现的东西交了上去。现在按照时间算算,中央派下来的人应该已经在来苏城的路上了。”
苏笙瞪大浑浊的眼睛,咿咿呀呀,越急越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苏烟雨干的勾当,你不会不知道。”顾长河将报告收起来,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另一份折了好几折的文件,“等到中央的人带了苏城,你一分财产都留不下,甚至连你死了找人埋了的钱都没有。”
苏笙安静下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健康到让人无法直视的男人。
他曾经也高大,也无惧,也意气风发,可如今只能缠绵在这病榻上等死。
他之所以紧紧攥着手里的最后一丝权利,不肯松口签字,就是因为害怕现在无用的他会被抛弃。
他怕自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他早已对他爱答不理的儿媳女婿会更加苛待他。
因为即便他不签字,到时候也是苏烟雨继承他所有的东西的。
所以,如果不是怕落人口实,苏烟雨根本就会直接把他丢弃在医院里,不闻不问。
苏笙看了下放在自己旁边的那份文件,浑浊的眼里有一瞬光亮。
可是苏烟雨没有想到,他还有别的选择。
对了,他苏笙还不是任人宰割,他还有别的选择!
他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虽然姓顾,但跟他也有血缘!
这个男人能千里迢迢地为离世多面的母亲讨要公道,就说明他是个重情义的孩子,不会像苏烟雨一样,留他烂在这里。
他躺腻了,他想在生命的最后再出去看看。
他想吃苏城他吃惯的各种小吃,他好久没尝到了,这可能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
而且,顾长河选择的时机如此恰当,做事又前后思量周全,交给他,苏家的事业不会垮,他操劳一生创下的事业也不会被败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很可能会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发扬光大!
他后继有人!
苏笙不再犹豫,伸手就要把签字笔拿起。
男人却在这时说:“等一下。”
苏笙见病房门开合后,满眼焦急。
他去哪里了?他还回不回来?
时间大概过了一分钟,一个样貌同样不俗,满是生机活力的女人跟着男人走了进来。
女人的手里架着一个铁匣子一样的东西,冲着他。
他老了,不知道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他只是用渴求的眼神看着男人:“可以签了吗?”
终于得到男人的许可,他迅速地签完。
苏笙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行动果决过了。
自他只能在床上等死以来,他变得格外犹豫。他总是顾及太多,怕得罪了他唯一能依靠的女儿,连好不容易提起食欲想吃个什么东西,也不敢轻易地开口。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终于将郁结于心的恶气吐出,他终于不用再被人掣肘了!
那股气散了后,苏笙又行动迟缓起来。
可是再费力,他都要用尽一切力量展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叶冰睿用相机将一切记录下来。
此时,顾长河上前几步,将合同拿起,在镜头前照了照:“苏笙,先生,你是否自愿签订此协议?”
苏笙维持着笑容:“是。”
顾长河便将一式两份的合同留下一份,不再浪费一秒钟,牵起叶冰睿的手迈步离开。
“等等!”苏笙慌道,“你不管我吗?”
顾长河转过身:“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管你?”
苏笙脸色苍白,眼睛却泛了红,可怖得很:“你,你拿了我的东西,就要认我!”
顾长河嘴角染上冷漠的弧度:“再说一遍,我是来拿回本该属于我母亲的东西。”
“还有,我母亲心善,原先做过不少好事,”顾长河再次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这些我会一分不少地捐出去,不会有什么会以你的名义留在这个世界上。”
“你,你不能,你不能!”
可任苏笙再怎样透支自己的生命来声嘶力竭地无能狂怒,都不会有任何声音回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