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孔家人虎得非比寻常,以为趁着夜色就可以无法无天。
十几个人举着木棍铁锹就这样和赤手空拳地顾长河打了起来。
起初叶冰睿还有些担心,但没想到,吃亏的,不是她心系的那人。
门口躺满了哼哼唧唧的人,剩下三个抱团缩在一起。
“叶冰睿,你们打人,我要告给官家!”
果真是一脉相传,倒打一耙的本事驾轻就熟。
叶冰睿没有理会,先看了下顾长河浑身上下,还好,只是头发丝乱了一缕。
“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被摸来摸去的人握拳抵了下鼻尖:“没事,我原来经常打架,这些算不得什么。”
这是在骄傲吗?叶冰睿停下手里的动作,见说出此话的男人一脸严肃正经,又不确定了。
“喂!姓叶伤的,我们在和你说话呢!”悍妇明显不服输,觉得地上十几个人都抵不过她一人,一副要扑上来的架势。
“好,我们去报官。”叶冰睿知道和这个蠢人无法沟通,只好从善如流,“谁不去谁认怂,认怂不够,还要跪下来磕个响头。”
“大逆不道!目无尊长!”白胡子老头用拐杖拄地,显然一副被封建思想荼毒至深的样子。
“其他话不用说,”叶冰睿扬扬手里,“究竟是谁上门挑事,里面拍得一清二楚。”
说完便上前几步,挨个给地上的人来了十几个特写。
“走吧?”
眼前三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去派出所,究竟是哪方心虚哪方占理,到了地方,不是他们狡辩就可以撇清关系的。
这三人并不是一字不识的文盲,反而上过几年书,知道一些法律条框。
此一行,不仅没有达到撤诉的目的,反而要把自己搭进去,几人无不气恼慌乱。
“叶冰睿,你别太过分!”悍妇被身旁白胡子老头推出来,只能硬着头皮交涉,“我们都是为了我弟弟,和大娘家的姑娘,还不都是因为你,他们才要去遭罪受苦,你快点放了他们!”
“你说的好有道理,可我就是不听,你能奈我何?”被声声斥责的人双手环胸,十分感兴趣地问道。
“那,那我们就再雇些人!”悍妇被噎了半天,想出个真刑的办法,“反正这些穷酸的工人,给点钱就听话得像条狗一样!”
被点到的工人有的已经缓了过来,可以起身,听到这话,手里棍子一紧。
“你说什么?谁是狗!”
“工分难挣,要不是家里揭不开锅,谁来干这种丧良心的事情,你这样说俺们!”
“就是,你是城里人就高贵吗,看不起我们!”
眼看悍妇凭一己之力,扭转了剑拔弩张的敌我关系,叶冰睿回头看了一眼,避开漩涡中心,回到顾长河身边。
“你们都有苦衷,这样吧,现在离开,我就不追究你们责任了。”叶冰睿给出的条件十分诱人,“把这三个人也叉走,派个代表去派出所给我做个证,怎么样?”
“行,俺跟你去!俺不受这窝囊气!”
“我也能跟你去!”
“你们这群竖子,收了主家的钱,就得给主家卖命!”白胡子老头接受不了时代进步带来的落差,“你们这叫背信弃义!”
“背的哪条信弃的哪条义?”叶冰睿十分明事理了,“这叫伸张正义,我们才是正义。”
说完扶起眼前一个挣扎着要起来的人。
向刚才出声的工人示意,几人便要各行其是。
白胡子老头拐杖乱挥,打到一个工人身上,竟惹得工人身子一塌,咧嘴嚎叫一声。
“老东西,力气还真大!”工人捡起掉落的棍棒,一时气愤,居然想照着人脑袋敲下去。
“别,住手!”
叶冰睿出口阻拦,但那人哪里会听,棍棒眼看收不回来。
身边夜风轻起,发丝落下,工人手里的棍子已经被扔到一旁。
“就是你刚才打老子!”工人受气多年,今日成了一个导火索,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成了践踏他尊严的人,“老子今天一定要讨个公道!”
面对疯了般挥拳过来的人,顾长河只是身子微微一侧,然后出手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工人一条胳膊便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没天理啊!都欺负俺啊!”工人捂着脱臼的胳膊,眼泪鼻涕一块儿流下来,坐在门口,双脚猛蹬。
“老胡,你咋了,没事吧?”另有工人警惕地看了面色冷黑的男人一眼,见男人并无进一步动作,试探着上前。
“俺不活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被叫做老胡的人哭嚎声更大,终于引来了人。
“小叶同志,顾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知青办奚主任披着件外套,鞋子都没穿好。
“这,怎么这么多人,还……哭起来了?”
“啊——没人给俺主持公道啊!”
老胡一声震天哭嚎,成功转移了事件重心。
叶冰睿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头:“奚主任,你让我缕缕,该怎么跟你说……”
话未落,手里相机带子累着人一个趔趄。
顾长河立即将人扶住,目光淬着寒冰:“放手!”
“你凭什么这么吩咐我,”妇人不管不顾胡乱一通拉扯,相机就这么被夺了过去。
“干什么呢!怎么抢人东西?”奚主任还没弄清事情究竟如何,但他在这个职位上十年之久,怎么会分辨不出大概情况。
“疼不疼?”
被握住仔细查看的人胳膊已经被勒出道道红痕。
她拍照时习惯把带子缠在手臂上,手臂又纤细,因此缠了许多圈。
这样猛然收紧,整个胳膊都红肿起来。
叶冰睿摇摇头,点了点男人紧蹙的眉间:“没事,别担心。”
“真的没事。”
男人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妇人的眼神堪称无间地狱。
“小叶同志,怎么得这么重啊,都流血了。”
叶冰睿捂额,主任是个好主任,但是现在能不能别说话啊。
“没事的主任,先不说这个了,这几个人雇凶行凶,当务之急,是把这几人控住住。”
“对,没错。”奚主任见人面上无恙,以为只是看着严重,便立即转向妄图将相机砸毁的妇人。
觉得此时此景十分熟悉。
“这位同志,你是哪个大队的?不要做糊涂事,今天本主任在这里,你们一个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