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衙役就转身前往门外传话,不一会儿就看见他们二人进来。言文悦他曾经见过几面,虽已上了年纪,可是眉目间的英武还是不减当年,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言文悦。李承乾是他的侄儿,可是他对这个侄儿还不如对言文悦的认知多,要不是那一双明眸像极了帝君年轻时的样子,他恐怕都要认不出来。
见到他们二人昂首阔步的进来,李彦文急忙上前笑脸相迎,道:“下官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言将军。”
虔诚立道:“叔父多礼了,此次出来我希望隐藏身份,叔父还是叫我虔诚立吧。”
李彦文甚是不解,诧异的看着他道:“这...恐怕不妥吧...殿下来到北元,定是受了圣上重任,岂能以化名相称。”
虔诚立眼光一聚,凝视着李彦文道:“我与将军前来北元只是和北厥商讨段大人的事,还希望叔父不要过于拘谨。”
李彦文更是不理解了,这一个太子,一个武将,还有从各地聚集而来的十万大军,在他的眼里怎么就像是儿戏一般,丝毫不见紧张之意?他的心中不由的赞叹这位太子的气度,年纪轻轻能担此等大任而不惊慌,实在是定力非凡啊。
虔诚立看着李彦文一脸疑惑的面容,问道:“叔父,小侄还有一事要问。”
李彦文谦恭的道:“这话说的,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虔诚立见他还是不敢放开,缓缓道:“叔父,您就不要再这样子了,把我当做言将军的随从就好了。如果我的身份泄露了,反而引来北厥的大军,这可就不好了!”
李彦文听到这话就瞬间明白了,笑着道:“奥,原来是这样,我说陛下怎么会突然调派十万大军进驻北元,看来是要保护殿下周全啊。”
言文悦听到这话瞬间就觉得心惊肉跳,问道:“你说什么?北元这里调遣了十万大军!”
李彦文看着他俩吃惊的面容,自己更是意外了,道:“是啊,二位难道不知道吗?”
虔诚立和言文悦对视一眼,虔诚立道:“父皇只是说叫我等前来议和,却从未提起发兵一事,难道他还有别的意思?”
言文悦没有说话,他在心中暗暗揣摩着帝君的心思,让他前来议和,却又调遣了十万大军前来,这不是明摆着是要和北厥开战的架势吗。他不会不知道自己北厥战场的上的功绩,若他只身前往反而能够显出大晔的诚意,可是一旦集齐了兵马,这就让段玉良等人陷入了难辨之地,这是想要让他们死在北厥啊!转而一想,或许他真的是为了保住太子周全呢?可是使团的名单里没有太子的名字啊!
李彦文看着他们两个都是面色阴沉,眼神犹疑的样子,自己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搓了搓手,轻声道:“二位一路颠簸,还是先到府上休息休息再说吧。”
言文悦果决的否定道:“不,先带我去军营中看看,我想知道这些军士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虔诚立一听这话脸上挂满了困惑,难道言将军知道大军入驻的事?不知所措的他也只好将疑惑放在心中,跟着他们的步伐走在后面,一起往军营中去。
辽阔的万年青草原南面,平整的土地上忽然冒出了许多营帐,它们紧紧靠着边境线扎下。无数的赤底黑龙旗在营帐外竖立起来,阵阵秋风袭过,旌旗舞动,黑龙豁然生威。
排列的有序的营帐一连而去,抬头望去,青绿色的草地,赤红色的大旗,白色的营帐,褐色的木头桩,银色的铠甲,恍恍惚惚之间竟像是到了闹市一般。
李彦文带着言文悦和虔诚立来到了军营中,边关守将霍庆元正在帐中清点各处调来的人马,加上原本驻扎在北元的五万人,这里一共集结了十五万人。看着一本本的册子他只觉脑壳发硬,上一次见到北元有这样的场面,还是言文悦北伐的时候,想不到今天他还能见到如此恢弘的局面。
听到外面有人语声起,霍庆元放下手中的册子,抬头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银白的发丝在轻风中飞舞,浓密的剑眉昂然而立,那一双坚毅的眼神依然如当年那样神光四射,伟岸的身姿仍是健壮,丝毫没有一个老者的萎靡。
不等言文悦他们走到大帐内,霍庆元已经走出帐外,跪在地上道:“属下见过言元帅!大帅近年来身子可还硬朗?”
言文悦放眼一瞧,这不正是当年北伐之时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小小子吗,转眼再见,他已经是身穿金甲,腰悬长剑的边关大将了。他看着霍庆元愣了愣,面露喜色的道:“你叫什么来着?”
李彦文正想搭话,却听见言文悦脱口而出三个字:“小二牛!”
霍庆元听到这三个字可是乐开了花,笑道:“大帅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属下的小名。”
李彦文颇感冷落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们。
言文悦道:“来来来,你快起来,瞧你这模样也是一个大将军了,就别行此大礼了。”
霍庆元道:“若不是大帅指点,属下岂能有今天!大帅理应受此一拜!”说着又叩拜在地。
言文悦笑着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吧,你我到帐中叙话。”
说着几人就进了营帐,看着案桌上的册子,言文悦心里也是感到一阵欣慰,果然是他教出来的人,知道各军汇集一处时要先弄清他们的来处,以及各军的配置。
霍庆元迎着言文悦坐在帅位上,抱拳道:“陛下早有密旨,说是会有一员大将前来担任此次众军元帅一职,属下一猜就知道满朝上下,只有元帅能够担此重任了!”
言文悦面上虽然挂着喜色,心里却是震颤不止,帝君到底在搞什么,明面上叫他来北元主持议和一事,暗地里却又增派人马,且将元帅之名挂在自己头上。
言文悦坐正了身子,缓缓道:“你先别说这些,先来跟我讲讲众军的情况吧。”
霍庆元满面光彩,眉眼飞舞的道:“元帅请看,所调十万人马,以及本部原有五万人马的册子已经全都在这里了。从各地调遣来的人马也已悉数到位,只等着元帅前来排兵布阵了!”
虔诚立站在一边,心中悄然生叹,父皇好快的手笔啊,从北宁到北元短短几日路程,父皇在宫中已经做出了如此迅疾的操作,实在是让他望尘莫及啊。
言文悦点点头,道:“北厥那边可有消息?”
霍庆元即刻回答道:“回元帅,北厥早就派遣了西野王戈冶力为主将到了前线,随后他命令本部五万人马已经在前日入驻了万年青的格斯里部。”
言文悦眉头一皱,问道:“这个戈冶力是什么来路?”
霍庆元道:“戈冶力是原来赫元部首领的儿子,在北厥内乱中因为护主有功,所以晋升王位,随后又在与北辽多嘟噜的大战中歼灭其全部而威震北部草原,现在已经是北厥的三鹰亲王。”
言文悦赞叹道:“好嘛,三鹰亲王,这小子有点实力啊,恐怕他老子当年也配不上这份荣耀啊!”
霍庆元道:“是啊,据说戈冶力今年才不过二十多岁,如此年纪在北厥就有如此成就,实在是让人敬佩啊!”
言文悦笑道:“跟他交过手吗?”
霍庆元脸上显出了一些遗憾,道:“回元帅,大晔与北厥近年交好,属下还没有机会领教过他的风采。”
言文悦看着霍庆元,双目中忽然凝聚了一团杀气,道:“想和他比试比试吗?”
霍庆元提了口气,道:“想。”
“糊涂!”言文悦忽然面色大变,怒斥道:“你忘了当年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为将者切记好战盛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轻易用兵,你心里怎么敢想着去和友国交兵?”
霍庆元急忙跪在地上,道:“属下知错,望元帅轻罚!”
李彦文站在一边可是纳闷了,这老将军在想什么呢。
虔诚立也是不解的站在一边,心里琢磨着言文悦的心思。
言文悦厉声道:“我问你,北厥的军队是不是比我们的军队晚调了些时日?”
霍庆元道:“回元帅,十万大军到齐后整整两日戈冶力才将本部人马调至格斯里部。”
言文悦淡淡一笑,道:“哼,这就对了,日后真要说起话来,人家就可以说是我们先动的人马,这才调兵前来防范。在两国友好的交往中,是我们先失了约定啊!”
霍庆元听到这话背脊直冒冷汗,他可从没想过帝君调遣军队前来到底有什么用意,所以才草率的将这些人马安排在了北元城北的草原边境。
言文悦斥声道:“你身为边关大将,贸然将兵马安置在边境之上,可知这是多大的罪过吗?”
霍庆元道:“元帅,陛下派兵至此,难道不是为了向北厥开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