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刚问出口,陆之珩便不假思索的回答:
“当然。”
他语气坚定,一字一顿的告诉她:“洛桑,我不会为你去死,因为我想和你一起走完这一生。可如果我们俩只能活一个,我万死不辞。”
陆之珩的表态,就像涌动的岩浆,让洛桑心口的那座小火山忽地爆发。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
洛桑伸手取过婴儿鞋,指腹轻轻的摩挲着柔软的面料。
她如鲠在喉,情绪涌上心头。
她感动又心酸的低喃:“我现在好像也有这种感觉……哪怕付出生命也想要守护一个人……”
他们的孩子,她要留下来,即使会有生命危险。
洛桑的想法逐渐坚定。
她暗自腹诽,眼神变得坚韧深沉。
而电话那头的陆之珩,因她刚刚的那句低喃,对着电话的他,黑瞳忽然涣散几度。
“现在……吗?”
他低声向她确认,似乎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为什么是现在?
在这之前,不存在那样一个人,是吗?
陆之珩的唇角自嘲的勾起。
他明显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洛桑,和他通话时心不在焉。
陆之珩愈发烦躁。
他不悦的拉扯领口的领带,然而手指的落空,让他忽而意识到自己这次出差并没有带领带。
就因为她先前的那句,让他以后别再系红色领带。
本以为她是想为他做什么,没想到……
流窜在指间的空气冰凉。
陆之珩不悦的握拳。
可不论他如何用力,他的手心空空如也,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溜走。
这种感觉,令陆之珩不悦至极。
“洛桑。”
他的声线低冷,透着不容动摇的坚决:“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你永远只能是我的女人。”
“嗯。”
那头的洛桑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好了,你快去忙吧!忙完之后早点休息。”
通完电话。
握着手机的陆之珩站在窗口。
外面的暮色渐笼,夕阳尚未完全落下,彩霞渲染着整片天空。
陆之珩久久未动。
有那么短暂的瞬间,他仿佛梦回多年以前。
那段时间他消极厌世,不与旁人接触,更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想一个人待着。
姑妈带他去乡下的孤儿院。
本意是想让他换一个环境转变心境,或者多一个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
她想让他知道,世界上还有那样一个群体。
他们无父无母,但依旧坚强、乐观的活着。
可他并不领情。
始终我行我素,将所有人拒之门外,加上他高冷孤傲的气场,更是让那些孩子识趣的敬而远之。
大部分的时候,他就待在孤儿院附近的山坡上。
一个人看云卷云舒,从清晨到日暮。
直到。
某天他的后背被一颗小石子砸中。
他纹丝不动,不愿搭理。
可小石子一颗接着一颗,接连砸中他的后背。
他终究忍无可忍,转过身怒瞪对方。
他没有说话。
无声的眼神就足以震慑他人。
然而。
那个系着红色围巾的女孩儿,淡定的从草丛中走出来。
她并未退缩,反而悠哉的掂着手里的小石子,一边走近他一边继续对准他的后背轻轻的丢。
“瞪我干嘛?谁让你坐在那儿不动的,你挪挪屁股不就砸不到你了?小古板,不知变通。”
他板着脸转身,无视她的存在。
那是她第一次接近他。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数次之后。
他终于不堪其扰,朝她愤然发火:“离我远点!”
她不仅没有感到委屈,反而荡起两个小梨涡,对他笑得灿烂。
“原来你会说话啊?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伶牙俐齿怼得他哑口无言。
“这山坡又不是你的地盘,我怎么就不能来啊?不然你出钱把它买下,我以后就不来了。”
“你该不会没有钱吧?”
“你既然没钱买,那就只能忍着咯,独享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从来没有理会过她,可她一个人也能说个不停。
某天傍晚。
她许是偷听到大人的谈话,得知他母亲的事。
那天来找他时。
她一改往日的张扬,难得乖顺温柔。
“陆之珩,你在想你妈妈吗?”
她试探的问他,可他始终没有说话。
她就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静静坐着。
待到昼夜交替。
她仰头望着另一边若隐若现的星月,自顾自道:“我听说,人死之后就会变成星星,你说为什么呢?”
他正在内心嘲笑她愚蠢,这种骗人的话也信,结果就听到她说:
“既然是为了寄托相思,为什么是星星呢?星星那么多,一点也不好找,是我就选太阳。”
她伸手指着前方即将西落的夕阳:
“太阳独一无二,而且地球只围着它转。即便它今天落下,明天依旧会照样升起,它永远在那儿。就好像你妈妈虽然不在了,可只要你没有忘记她,她就一直活在你心里,你永远都不会失去她。”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源自心尖的颤动。
当他情不自禁的侧头看向她。
他看到她娇俏的侧颜,明眸中倒映着红日的余晖,还有她脖间的红色围巾,将她的皮肤衬得雪白。
过往的场景,在陆之珩眼前浮现交叠。
直到。
林瀚来到他身旁:“陆少,高管们已在会议室等候。”
陆之珩抽回思绪。
眼底的柔色被他敛去,重现锋芒的他折返回去。
又是新一轮的研讨过后。
解决方案最终定下,陆之珩也得以喘息。
可他的情绪,因忙碌的工作及挂念着洛桑的转变而烦躁不已。
当陆之珩与林瀚回到入住的酒店。
刚进大堂的他,迎面就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子年轻张扬,穿着打扮时尚潮流,宽松嘻哈的潮服配上一头挑染的脏辫,极为吸睛、惹人注目。
陆之珩刚认出他,对方就因感受到他冷厉的眼神朝他看来。
四目相对。
那张妖孽帅气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
“哥!你怎么在这儿?”
墨泽西大步朝他走来,并探头看向他的身后。
“墨公子。”
林瀚恭敬的对他颔首。
见他独自前来,墨泽西得出结论:“来工作啊?”
“嗯。”
陆之珩语气冷漠淡然,肉眼可见的兴致不高。
见状,墨泽西无奈的轻叹一口气。
他同情的抬手拍着陆之珩的肩膀,安慰道:“知道你最近为嫂子的事烦心忧虑,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墨泽西自顾自的一句,令陆之珩不悦的蹙眉。
他紧拧眉心,黑瞳凝重又不解的抬眸看向身前的男人。
“你嫂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