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你们……”老妇、女士与沐川、顾小喜对视，被缓缓走进门来。
“您是吴奶奶吧？”顾小喜迎上去，寒暄道。也确实是寒暄，老妇和吴昌平眉目之间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一样的浓眉大眼，一看就知是血亲。
“对，我是吴丽梅。你是……二吾民宿的小顾？”
几年来，虽从未去堂弟吴昌平的居处，但吴丽梅曾听他说起过这个名字。况且，今早打电话过来的，分明是个年轻女子。
“是，我是。可算把您等来了。哎哟，快请坐。”
顾小喜把“等来了”三字咬得很重，生怕对方不知道她在腹诽。
吴丽梅脸色倏然一变，但没吭声，一旁的闺女却尖声嗓子皱眉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妈年龄也大了，能随便出门吗？”
这尖利的嗓音，与她高跟鞋的声音倒是很匹配，像是利箭一般在病房里乱射。一直在沉睡的吴昌平也被惊得睁了睁眼。
沐川见情形不对，忙起身笑吟吟地说：“奶奶好，阿姨好。来都来了，快别说这些不高兴的话，请坐请坐。”
中年女士瞅着这小伙子说话体面，长得也不赖，心里的火气便泄了一大半，只盯着他问道：“你是谁？”
“我也是二吾民宿的租客，同时也是吴爷爷的忘年交。”
女士在沐川、顾小喜身上来回逡巡，唇角迸出一丝冷笑：“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小顾的男朋友呢。”
沐川心说，我倒是想啊，阿姨您真是神助攻啊；脑袋却摇成了拨浪鼓。
“咳……”病床上，吴昌平咳嗽一声，瞬间融化了现场的尴尬。
吴丽梅忙拖着脚走过去，坐在床边，拉起吴昌平的手：“你说你，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现在感觉怎么样？”
吴昌平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被你们闹醒了。”他半眯着眼，懵怔怔的，意识还有些模糊。
“都怪小敏性子急，吵到你休息了，”吴丽梅不满地瞟了她一眼，“唉，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只是……”
话说至此，吴丽梅哽住了，她朝顾小喜看了一眼，但顾小喜却似看不懂她意思一般，杵着不动。倒是沐川轻轻用胳膊肘撞了她几下，她才微恼地瞪住他。
沐川这才明白，原来她不是不懂。
被唤作“小敏”的中年女士，可没她妈那样的好脾气，登时就狠狠地蛰了沐川、顾小喜一眼：“我们一家人有事儿说，请你们避嫌。”
顾小喜撇撇嘴，反驳道：“要说什么话，一会儿说。吴爷爷刚醒，还没吃饭呢。”
吴昌平忙说：“对，爷爷饿了，小喜啊，你帮我去食堂打点了白粥。”
去食堂的路上，顾小喜拎着饭盒，眉头皱得很深。
沐川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调侃道：“学姐，你要再这么爱皱眉，就会把我的名字刻进去了。”
顾小喜心里揣着事，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一时没听懂他的话，又习惯性地皱了皱眉：“说人话。”
沐川便把拇指、食指按在她眉心，笑道：“老爱皱眉，会长川字纹的。”
顾小喜无言以对，良久才作势“呸”了一声。
捡好馒头、打好白粥之后，二人途径花园小径，顾小喜蓦地在红墙边顿住了。那里生着几根不知名的小草。
不过，她也只是暂停了片刻，就继续往前走。
等到进了病房，毫不令人意外的是，那对母女已经离开了。
沐川、顾小喜一个掰馒头，一个喂饭，簇在吴昌平跟前，宛若一对乖巧的孙儿、孙女。吴昌平只觉自己被暖意包围，脑子也灵醒了不少。
忆及往事，思潮难平。他把枕头往背上一靠，便幽幽地说：“爷爷今天跟你们讲一个故事。那还是六十年代的事，我的堂叔在新加坡做邮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