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变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么在乎那只大狮子了?
说实话,博德自己知道,自己现在的脑子不正常。他曾一度死去,又莫名其妙地在莫名其妙的异世界复活,残缺不全的记忆带来了不稳定的人格,然后刚醒来就又承受了突然的“袭杀皇子事件”带来的压力,和为了求生而疯狂学习的“异界知识”。
自己的早就不正常了。
名字这么重要的东西,让陌生人随便起了一个;会疼痛,却在完成各种仪式时对自己的身体创伤不太在意;旺盛到异常的求知欲;冒着触怒真实存在的神明的风险,使用各种不合规的仪式......恐怕是因为,他打心底就对这个世界,对这场人生没有实感。
就像前世的各种第一人称游戏,他将自己放在更高的视角,操纵名为“博德”的角色,看待辛德哈特等人的心态,也是如同玩家看待“Npc”,乃至于“可攻略角色”的心态......
第一个梦中,他对某狮子的兄长大放厥词,说什么“如果世界是只能登场一次的舞台,我会尽情表演,演个痛快”什么的......其实就连当时的自己都不太信吧?说这么多,只是为了发泄,为了痛快,为了耍帅罢了。
辛德哈特......毫无疑问是个“好人”,长相帅气英俊,身材健硕有力,性格温和热情,身为一国王子却平易近人到不可思议......但是他过于炽烈,那灵魂深处的自毁倾向,那过于旺盛的燃烧与奉献之欲,就像一轮小太阳,前世的自己会对他这样的人敬而远之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会这么在乎他了?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会担心起那两只猫与牛了?
啊啊,明明来到这个世界才没几天,已经和这么多人建立起联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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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德哈特!给我慢点!”博德大吼道。
是了,我并不是讨厌这头狮子,而是一想到他同样会为别人燃烧,我就会欣慰又难受。呵,我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这么想呢?但我有一句话,一定要传达给他......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能逞英雄啊!”
博德向前迈步。
鲜血流淌,伴随着剧痛。
脚底本就是感知比较敏锐的地方,而梦中的这副身体没有穿鞋,犬科兽人的肉垫构造又加剧了细碎刀刃对脚底的伤害。
很疼,但是,这点小伤,甚至连【守护者的庇护】的伤害转移都没有触发,只能算是区区小伤。
“你能听见吧,你能看见吧?辛德哈特!”
金毛大狗继续迈步,博德发现自己的脚步比预料之中要稳定得多。非常好,晃动甚至是摔倒,会增加自己受的伤,这条以利刃为地毯的回廊,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过去吧。
“并不是只有你,才能冲在最前头啊......”
走了十几步路,博德得到了新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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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大概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你很强......”
一步一个猩红的脚印,每一步都是一场艰辛的跋涉。
“但是我啊......我也想让你知道,我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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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做不到坦然看着这头狮子受伤了呢?是那一晚吗?哈哈哈哈,如果这个世界是一部视觉小说,我恐怕已经不知不觉间被这头狮子攻略了吧。
“有时候,听着你说什么自己是‘天生的奉献者’,我会感到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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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声提示。他也在战斗着吧?比起辛德哈特那边,博德觉得自己的行动慢得像是静止了一样。
“看着炭火燃烧,我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但是你不是木炭啊......多少在意一下身边人的感受吧?!”
如果是正常人,恐怕会驻足不前;再卑鄙或者懦弱一点的人,会等待墙面另一侧的队友将路程缩短到最小,然后再忍痛飞奔向前方的“出口”吧?
但是博德并非卑鄙者,更非怯懦者......他是异界之人,已死又新生之魂。“疯子”、“狂徒”这些称呼,要更适合他。
或许其他人会埋怨镜子对面的同伴砍杀怪物的数量不够多,甚至会连带恨上导致这条回廊铺满利刃的格瑞斯,但是博德不会。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博德的嘴角向上翘起,最终,在痛苦的自我折磨中,金毛大狗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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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辛德哈特,我的......‘主人’。”
博德回过头,看着自己一路走来变得鲜血淋漓的道路,随后看向墙壁,仿佛在与某人对视。
“这些血与苦痛同样是奉献,但是却并非出于向你这样崇高之人的奉献之心,而是出于我自己,自私至极的愿景。”他的瞳孔深处亮起金色的辉光,让人联想到太阳日冕的光辉,那是奉献道途的辉煌之光。
“为了满足我自己,为了平息我的欲念之火,为了缓解我的渴慕之心,我领受痛苦,献上鲜血。”
“这是只为你一人的献祭。”博德顿了顿,继续说道。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我自己啊。”那金色的光芒像是被鲜血泼洒,纯金的日轮被欲望亵渎,那火焰骤然黯淡下去,转而化作一片猩红,那是最深沉炽热的欲念唤来的杯中血色,那是渗血之杯司掌的、欲望道途的底色。
大笑着的金毛寻回犬,神情如狂徒,举止似苦行者,身形若活圣人,他就这样一步步走向回廊的尽头。他的双脚血肉模糊,隐约可见白骨,而【不息之心】在他的胸膛搏动,让他的伤口愈合又再度撕裂;那【悦人之血】在遍布利刃的地上流淌,让他经过之处遍布甘冽清甜的芬芳。
“请看着我吧,正如我看着你那样。”博德垂下眼眸。
“你在那边,也别太担心我,我啊,也是很强的。”
“不过,想到你会担心,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很高兴。”
“我已经是你的了,对吧,‘主人’......”
“而总有一天......”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我会把你,变成我的。
只为我一人燃烧的太阳。
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于是博德在接下来的路上,只是迈步,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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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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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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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德有些习惯脚下传来的痛苦了,漫长的利刃回廊即将抵达尽头,即使是他非人的意志和精神也有些恍惚与麻木,而出口,就在前方。
回廊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前方的回廊之壁展开、扭曲,露出骇人的虚空。剩余的回廊变成了需要跑酷和抓握各种横杆才能通过的形貌。当然,各种角度的可接触面与可供抓握的横杆上依旧布满利刃。
“攀岩挑战?”博德冷笑了一声。
似乎是一种暗示:可以了,你做的够好了,接下来让你的搭档再杀30个敌人就好了。
“你急了?不对,你害怕了。”
“......”回廊一片寂静。
“你应当害怕,因为你激怒了我,我成为了你的敌人,我将是你挥之不去的梦魇,只对你一人露出獠牙的恶魔。”
“你以为我会停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恰恰相反,我会向你,飞奔而来啊!!!”
博德双手高举,回应他的是从脚下升起的一团不定形血雾。
来自《第五肢的律动》的技艺似乎在刚才的一路上,咀嚼着使用者内心和意志的蜕变,获得了充分的资粮,跨上了更高的台阶。从中浮现的触手不再是半透明的样子,而是变得极其粗壮有力,表皮似乎铭刻着有着自然而神秘的纹路,像是自亘古就存在的某物的一部分应召而来。
附肢的触感其实比肉体更加敏锐,但是博德大笑着,品味着,即使鲜血淋漓,千疮百孔,支离破碎,也依旧愉悦无比。金毛大狗大嗿他将触手卷住狼牙棒一般骇人的横杆,或者将附肢整个嵌在尖刺密布的墙壁上,裹挟着自己,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跨越了这些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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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下一关,还有1段------
------已通过【痛苦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