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琴，成绩出来了，你又是全校第一。”
办公室里，老师给了她一张表：“好好填，你成绩很好，可以拿到区里特别帮扶的名额。”
安琴郑重接过，拿起成绩单与老师告别。
成绩单上全是a，按照分数制为90-100分，能将所有科目都拿到a的，全校仅有安琴一个人。
她走出教学楼，半空有偌大的电子虚屏，来回滚动着“上区特别计划”。
路上有同学跟她打招呼，眼尖地立刻看到了安琴手里的成绩单。
“真厉害啊，大学霸。”那人笑嘻嘻凑过来。
“我都想请你给我补课了，1000一小时，比外面的价高一倍，怎么样？”他看着安琴的“全a”啧啧称奇。
忽然，他看到了成绩单下的另一页纸。
安琴连忙收回手，但还是被他看到了。
“区别特别帮扶计划。”他一字一字念出：“你们贫困生还有这个名额？”
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打翻了颜料桶。
安琴没说话，抽开手走远。但她仍然能听到背后的交谈声。
“上区特别计划不是选拔精英吗，怎么还特意播出一个贫困名额。”
“就是，我们家花了一百万也不一定能搞定，贫困真好啊。”
“是啊，我都想去当穷人了，啧啧。”
这些富家子弟，恐怕连营养膏都没吃过，却说“好想当穷人”。
因为他们生下来就认为，好东西就该是他们的，其他人只是供他们践踏的垫脚石，由他们偶尔施舍取乐，满足自己的“善心”。
安琴走出学校，到附近小卖铺买了两个面包，一瓶酸奶。
食堂太贵了，里面全是有机蔬菜和真正的肉，一顿饭能吃掉安琴一个半月的生活费。
安琴嚼着面包，面无表情地想，那人回去应该已经把安琴获得“特别名额”的事传开了。
很快，就会有麻烦找上门。
学校里的贫困生不只安琴一个，其他人也很想要这个名额。安琴会被同学造谣言泼脏水，事情闹大后举报到上面，学校考虑把这个名额让给他人。最终调查下来，安琴失去这个机会。
哪怕她从未做过这些事，但传谣言的人一多，便成了真的。
后续更精彩，拿到名额的贫困生把名额以高价卖给了富家子弟，后又被富家子弟以敲诈勒索的名义报警，送进牢里判了40年。
富家子弟和狐朋狗友吹嘘：“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在里面好好待着吧。”
这么一来，安琴的结局竟然还能接受。
她吃完面包，便回教室准备接受同学“正义的讨伐”了。
“安同学，进校时候的学生手册你应该仔细看过，里面13条就是：不能欺负同学。”女班长愤怒地看着她。
“你看看，你把南臻打成了什么样子。”
安琴看着“控诉”：南臻手上全是红色的印子，接近上端还有一些烟烫、火烧的痕迹。
南臻看到安琴往上探究的眼神，触电一般把衣袖拉上了。
“我没打过你。”安琴对南臻说。
其他人已经打定主意要污蔑她，她也懒得搭理。
南臻看着安琴平静的面容，嘴张开了，却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安琴经历了排挤与孤立，但她依然十分平静。
对于一个吃了上顿随时可能没下顿的孤儿，这种程度的校园霸凌很难撼动她。
但温室里的花朵就相反，最容易被撼动。
不过短短一周，很多人轻易相信了，“安琴霸凌南臻”，“安琴欺负南臻为自己作弊”，“安琴的成绩都是假的，她就是个骗子。”
于是他们的行为有了正义的理由，他们在为同学伸张正义。
霸凌逐渐严重，直到有一天，老师不得不管了，因为老师被上面的领导训斥。
领导把话甩到老师脸上：“自己下面的学生有问题不知道调查清楚，举报信都送到上区去了，这下好了，我年中的奖金又没了。”
领导的奖金没了，老师的奖金和半年的工资自然也不存在了。
她愤怒地斥骂安琴：“福利院出来的孤儿就是不知廉耻，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
安琴依然很平静，她整个人似乎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脸上出现了空白与茫然。
考试都是她每天学习到深夜才取得的成绩，她没有霸凌过同学反而一直被霸凌。
但这个世界不相信她的实话，她没权没势没钱，身后还没人。
热茶泼到安琴头上，她白色的校服湿了一大片，旁边几百个学生正看着。
他们甚至开始鼓掌、叫好，为老师喝彩。
安琴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飘出了身体，站在一边，用第三人的视角看发生的一切。
好似她是自己的旁观者。
她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哪怕时光倒流，依然改变不了分毫。
帮南臻举报，团结同学施压的是一个有钱人，他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精力，一定得拿到帮扶名额不可。
安琴身上的校服不过他一杯奶茶钱，但这笔校服钱，安琴还得连夜去找工作，才能再买一件。
安琴看着自己，被审判的无罪之人孤立无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在轻轻抖动肩膀，幅度很小。
“你看，她哭了诶。”有人笑着指她。
她回望过去，眼里没有一丝泪光！
老师总算缓过一口气，冰冷宣判道：“你用作弊方式取得名额，资格已被撤销，另外你得赔偿人家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要不要开除你学校还要开会。”
她那样厌恶地看着安琴，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周围的人欢呼起来，他们得到了正义。人群中，南臻不安地看着安琴，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
他是个懦夫，也是个罪人，但难道他就想这样，他是被逼的！
安琴只说了三个字。
“我没有。”
老师冷笑。
“南同学，你说，安琴是不是欺负你，打你，逼迫你帮她作弊。”
老师问南臻：“你别害怕，有什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大家为你做主！”
几百人一齐看着南臻，这目光饱含同情怜悯，让他成为瞩目的焦点。
除了一人，安琴，平静的像鬼一样。
南臻看着这样的安琴，忽然有了勇气，她是个比自己还弱的人，自己有人支持，但她没有。
“是她，全部是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