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吃过面之后,楚韵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干涸的大地得到了春雨的滋润,微咸的面汤入胃,产生了能量,让她可以站起来,甚至还能扶着墙走几步。
“你看起来好了很多。”傅庭州按照云霞的嘱咐,给楚韵倒了一杯盐开水,放到餐桌,“看来云姨说的是对的。”
“嗯。”
楚韵眼珠一转,看着云霞端着另一碗煮好的面去了李唯儿的房间,她心里有些酸涩,但是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看着她这副依旧虚弱的模样,傅庭州还是有些担心,他走到前面摸了摸楚韵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之类的,既然你吃完了,那我就抱你回去休息。”
看似温柔的话语,却蕴藏着无数细小的针,分明是商量的感觉,可又不给人拒绝的权利。
他抱着光脚的楚韵,一步一步往楼梯上走,像他们刚结婚的那天,傅庭州也是这样抱着光脚穿婚纱的楚韵上楼。
在傅庭州的怀里,楚韵安静得可怕。
她盯着发灰的灯影随步伐摇曳,仿佛自己也跟着变成了一只被固定在墙上的灯泡,就连发光这件事,都不能由自己决定。
快到卧室时,楚韵不经意的目光落在傅庭州看似锋利的侧脸上。
这张脸,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是在什么时候,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似乎要把一切事物都踩在脚底下。
楚韵也是被踩在脚底下的其中之一。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傅庭州的喜怒无常,她盯着那双比夜晚还要黑的眸子看了一会,就感觉有些晕眩了,仿佛那双眸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然后残忍地肢解杀掉。
不过,楚韵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希望的,她相信陈云。
虽然她并不了解陈云,但和陈云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总是能感到,陈云和自己就是一类人。
一类分明是生来就要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却因为机缘巧合而踏入了不属于自己的阶层,从而受到了惩罚。
楚韵想,陈云身上一定也背负着一些秘密,这些秘密所蕴含的能量十分强大,能让陈云不惜花费这么多时间,布这样大的危险的局...
陈云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
几天后,燕城终于迎来了晴天。
接连几天的秋雨,让整个燕城都变得死气沉沉的,路边的小草无精打采地靠在水泥台阶上,树木更是一夜之间成了地中海,像是高大的中年男人站成一排守在马路上。
白香雪刚从办事处出来,就让阿震开车送她去了最近的购物中心。
里面的咖啡馆里,季晏礼已经坐着等她了。
“啊,这帮人效率真的很差哎!”白香雪一边在包包里整理文件,一边先吐槽,“我从早上就过去了排队等签字了,可是呢,一直到下午两点才轮到我...我出来的时候,后面还有十几个人排着队呢...”
“想吃什么,自己点。”季晏礼无心听这种絮絮叨叨的吐槽,他直接将菜单递到白香雪面前,随后将头转了过去。
白香雪还在整理文件,她眼皮随意抬了一下,声音有些焦躁,“我想吃的还是那几样,你帮我点了。”
“芝士玉米,海蜇,还有橙汁?”
“哦?”白香雪有些喜出望外,她抬头笑着看季晏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高中的时候喜欢吃什么?你记性真好。”
“嗯,确实记性有些好。”
季晏礼低头,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他的鼻音故意放得很轻,好像是在刻意让自己内心变得宁静。
“不过我已经不喜欢海蜇了,但...既然是你给我点的,那我就吃几口吧,剩下的还是和以前一样,给你吃。”白香雪笑着打趣,这会的她已经收拾完了文件,正单手捧着脸盯着季晏礼。
她的心里,早已下起了一场暖雨,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还没有和季晏礼分手,又或者,她觉得季晏礼的心里还有自己。
仿佛距离两人重归于好,就只隔着一张薄薄的砂纸了。
“嗯?”季晏礼脸色明显一变,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忧郁了。
白香雪立马笑道:“我开玩笑,我才不会让你吃我吃剩下的东西,你不嫌弃我还嫌弃呢,哈哈!”
见季晏礼沉默着不再说话,白香雪咬着下唇,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不确定是因为刚刚的话而让季晏礼变得阴郁,还是说他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虽然白香雪曾经和这个男人亲密无间,可是现在的她,压根就猜不透季晏礼的心。
随后,白香雪便岔开闲聊的话题,说起了正事。
“对了,季晏礼。下个月三号,你给我开的珠宝公司就要正式上市啦,到时候我会召开记者发布会,你也来参加吧,我希望,你能告诉那些媒体,我的公司,是要和你们云鼎合作的!”
“嗯,可以。”季晏礼淡淡地回答。
到现在为止,他面前的咖啡和食物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摆在面前,一口都没动过。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他也总是吃不下饭,每次刚吃几口,就有想吐的感觉了。
他扫了眼面前的白香雪,作为曾经的恋人,他十分清楚白香雪现在重新靠近他的意图是什么。
他想复合,她还爱着自己。
可是——
季晏礼的心早就给出了答案,他知道自己的这颗死去的心再也不会回到白香雪身上去了,无论发生什么事...
他看着白香雪漂亮得像是大明星一样的脸,白皙到令人吞口水的皮肤,还有丰满到足以让任何男人流鼻血的身材,居然...
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是在看商场橱柜里展示漂亮衣服的假模特。
相反,楚韵那张较为平凡的脸,总是会莫名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看着白香雪抿过一口咖啡,下唇上还残留着一些咖啡液,那些液体在白香雪红润的嘴唇上开始变得干涸,变得粘糊糊的。
季晏礼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楚韵的脸,他想,如果这些咖啡液沾在楚韵的嘴唇上,是不是也会变得粘糊糊的,越想,他越是想要伸出手指去轻轻摩挲一下。
然后,他想捧住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脸,用舌头舔去那些粘糊的干涸的加了方糖的咖啡液。
“季晏礼,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