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枫语阁了吧。”
少年看向头顶的牌匾,古色古香,居中所刻的,确实是“枫语”二字。
只是此时大门紧闭,其中似乎空无一人。
信没有收藏他人物品的,所以第二天一早,就前往手帕上所绣的地点。
他紧了紧手中的东西,上前敲响大门。
静待几时,未得到任何回应。
“没人吗?”信再次抬头,微眯着双眼看向头顶的牌匾。
退后几步,少年转身离去。
若有若无的风,为单薄的身影,徒增一丝落寞,与孤独……他不属于这里。
穿透烟熏般的云雾,到达地面的,是启明星的光。
当它出现在头顶上方,意味着小镇的正午到了,镇民们陆续开启了一天的新生活。即使是祭神的日子,在祭典结束之后,生活也会重新回到正轨。
信穿越人群,路过几家商贩,也看到有人乞讨,似乎每天都是这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法,而诸如他这样,无所事事之人,则大都坐在客栈内,闲谈之余玩笑几句。
“小二,”信在木凳上坐下,从别的方向将重剑靠在桌上,招了招手,“老样子。”
打杂的是个少年,腿脚不太方便,之前似乎受过伤。
“好嘞!”他摘下破旧的帽子朝信这边微微鞠躬,衣服有些蹩,不太合身,少年习惯性抓着打补丁的地方朝上面拉了拉,“客官稍等!”
推开杯盏,信为自己倒上热水。
玉玑,福威客栈特有的茶,不是因为它的味道,只是信每次品的时候,都有来自回忆里,不同的感觉。
其他人在客栈内大声说笑,吹嘘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经历和奇遇。
而信总是呆呆盯着前方,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的过去。
他宁愿随着族人倒在最后的关头……如今活在不属于他的时代,未来的一切都迷茫了起来。
信听闻如今天下依然有魔物肆虐,心中的仇恨和责任,让他将自己人生的目标,设置在未来的沙场上。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完成自己答应镇长的事情。
外面街道突然一阵嘈杂,数道身影跨入客栈,为首之人一身玄衣,手中捏着一柄扇子。
他年纪轻轻,面色高傲,一边将扇子展开,露出扇面上的花纹和诗,一边打量着客栈内。
“是北堂家的墨少爷!”
“而且是那个人的亲弟弟。”
信端起茶杯,听着旁人的言语。
有时候,待在这种地方更能了解外面发生的事情。很多人喜欢在这里,餐前饭后向朋友们诉说自己的见闻。有些真,有些假。
对信来说,他不爱外出,这是为数不多了解外界的机会。
这时,刚才的小二端着玉玑走来,道:“客官,您的茶。”
他正要将其放在信桌上的时候,突然被别人叫住。
“小二!”玄衣少年收起扇子,挡在茶壶前,“这玉玑茶,我要了。”
“您稍等,我稍后给您再拿。”小二陪着笑道。
“谁都知道这玉玑要一炷香才能泡好,我等不了。”玄衣少年盯着小二,笑容很盛,眼中却闪过冷光。
周围客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纷纷安静了下来。
“墨少爷可太霸道了,抢人家的茶。”
“诶,你们可不知道,我认识那少年,他是镇长的人!”
“我看这店小二估计得倒霉。”
角落隐约传来议论。
“这位少爷,这茶……”小二瞅了眼信,又看了看玄衣少年,面露难色。
他不敢得罪北堂家族的人,但是就这样把那位常客的茶给别人,心里过意不去。
见其犹豫,玄衣少年身后一人面露不耐,欲要上前,被前者抬手拦住。
玄衣少年顺着小二的眼神,看向面前坐着的身影,似乎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
“我想这位客人也很愿意把茶让给我。”
信瞥了眼对方,少年满面自信,骄傲异常,斜着眼睛看他。
北堂墨吗?
目光转向满头大汗的小二,信微微颔首,前者松了口气,对着信微微鞠躬,将玉玑递给北堂墨。
后者得意一笑,接过茶壶,示意手下给小二些赏钱,转身绕过木桌,去了二层。
“委屈客官了,”小二面露歉意。
信摆摆手:“无妨。”
如果他执意不给,这个小二下场不会很好。
“我再给您拿一壶!”小二转身准备离开,但腿脚的关系使他踉跄一下,碰到了靠在桌边的剑。
受到扰动,信的重剑缓缓滑落。
他瞳孔一缩。
[“这是我最重要的武器,信,即使是你,我也不能相赠。”]
眼看重剑即将砸在地面,两人伸手去接。
一只手掌接住剑柄,用力捏住后,青年顺势翻身,手臂带动重剑,剑尖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度,将伫立的木人桩由上至下斩为两半。剑气的余波扩散出去,一道数尺深的裂痕以木人桩的底基为起点,延伸出去,一直到远处的围栏。
“好厉害!”信拿着竹剑,兴高采烈冲向木人桩,学着刚才的样子劈砍几下,“昱,什么时候教我剑法啊”
青年突然夸张地笑起来,看得信一阵疑惑。
半晌,青年笑声渐弱,却还是不以为意看着信:“一个小屁孩儿还想学剑,你还是去玩泥巴吧哈哈哈哈!”
信不可思议地看着青年,脸色一黑:“你太过分了,昱!”
“谁说不是了?”昱将剑插入地面,另一只手捂住肚子,强忍笑意,“用竹剑都能伤到自己,还想学剑?”
“住口住口!”见青年提起他的黑历史,信气地大叫,“肯定是因为赤曦剑太厉害了!要是把它给我,我也能做到!”
他紧紧握住竹剑的剑柄,认真地看着昱:“早晚有一天,我会用竹剑,打败你!”
“哦?”昱停下笑声,“你想超越我吗?”
信认真点了点头。
“我等你。”昱面带微笑,轻轻摸了摸信的脑袋。
一定要超过我啊,信!
外面传来呼叫:“昱,族长有事找你!”
“我走了。”昱抽出重剑,朝信挥了挥手。
信别过头,没理会他。
装模作样的家伙,不想教他,他还不想学呢!总有一天,肯定要超过昱。
据说,那家伙外出杀敌去了。
而且,要去很久的样子。
到了学武的年级,信每天都在训练场,和其他族人们一起训练。
“要想变得更强,首先要使自己身体变得完美!”每隔一段时间,族长就会来训几次话,“与魔物相比,我们弱就弱在身体!只有让身体变得完美,后面的变强才能对付得了魔物!”
和昱战斗着的,也是所谓的魔物吗……
信做着劈砍的动作,每次都用尽了力气。
……
“族长,你找我有什么事?”信看着面前背对自己的老人,突然想到了什么,“是昱回来了吗?”
老人身形一顿,没有说话,走到旁边的柜子前面,从柜子中取出一个黑布包裹的长条状物品。
看着沉默不语的老人,似乎又什么东西在信的胸腔中破碎了,前所未有的焦急包围了信的全身。
他颤抖着双唇,看着眼前的老人,眼睛失了神:“族长,昱呢?他回来了对吧。”
躲开信的目光,老人摇了摇头,掀开手上物品的黑布。
“只留下了这个,昱……”老人颤抖着声音,“让我交给你。”
信没有动,他想说些什么,除了喉咙滚动,竟然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脸颊。
是赤曦。
“客官,客官?”
小二的呼声将信带回现实,他双手抓着剑柄,努力不让重剑砸落下去。
信伸手拿过剑柄,重新抱在怀里。
还是这里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