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走到禅床旁,喉咙里发出“咯咯”声,随即低头在地上呕吐起来。
满堂的僧人闻到那股臭味,纷纷掩住口鼻,齐声念道:
“善哉!”
躲避得远远的。
鲁智深吐完后,爬上禅床,解下腰间的绦带,把直裰的带子一阵“哔哔剥剥”扯断了。
他从怀里拿出之前剩下的狗腿,说道:
“好啊,好啊!洒家正饿着呢!”
随即撕下一块就吃。
众僧见状,忍不住用袖子遮住脸,赶紧躲避。
旁边上下肩的两个禅和子远远地退开。
鲁智深看他们躲着,便扯下一块狗肉,对上首的和尚说道:
“来,洒家赏你一块,快吃!”
那和尚双手死死捂住脸,一声不吭。
鲁智深又说道:
“你不吃?”
接着便把肉朝下首的禅和子嘴边塞去。
下首的禅和子急忙想溜下禅床,哪知被鲁智深一把揪住耳朵,将狗肉硬塞过去。
旁边四五个禅和子看不下去,跳过来劝阻。
鲁智深顺手丢下狗肉,抡起拳头便朝他们的光头砸去,发出“必必剥剥”的响声。
满堂僧众乱作一团,惊叫着四处奔逃,纷纷从柜中取出衣钵准备离寺出走。
这场混乱,正是所谓“卷堂大散”。
首座见状,哪里还能约束得住?
鲁智深一味乱打,闹到堂外,大部分禅客都躲到廊下去了。
这时,监寺、都寺见情况不可收拾,连忙不经长老同意,召集了一班职事僧人,带上老郎、火工道人、直厅轿夫,共约一二百人,人人手持棍棒或杖叉,头上缠着手巾,气势汹汹地冲进僧堂。
鲁智深见大队人马杀来,非但不惧,反而大吼一声。
他手边并无趁手的武器,便转身跑进僧堂,来到佛像前,一把推翻供桌,折下两条桌腿作为武器。
从堂里冲出来,挥舞着桌腿与众人相斗。
心头火起,口角雷鸣。奋八九尺猛兽身躯,吐三千丈凌云志气。
按不住杀人怪胆,圆睁起卷海双睛。
直截横冲,似中箭投崖虎豹;前奔后涌,如着枪跳涧豺狼。
直饶揭帝也难当,便是金刚须拱手。
恰似顿断绒绦锦鹞子,犹如扯开铁锁火猢狲。
当时,鲁智深挥舞着两条桌脚,冲出僧堂。
众多僧人见他来势汹汹,纷纷拖着棍棒退到廊下。
鲁智深用桌脚扫荡起来,众僧两下合围。
他大怒,挥舞桌脚,东指西打,南劈北砸,只是两头的人侥幸逃脱。
当时鲁智深一路打到法堂前,这时长老大声喝道:
“智深,不得无礼!众僧也不要动手!”
被鲁智深打伤的僧人已有十数个,见长老来了,才纷纷退下。
鲁智深见众人散开,扔下桌脚,喊道:
“长老,你要为洒家做主!”
这时他的酒已经醒了七八分。
长老说道:
“智深,你累坏老僧了。”
“前次你醉酒闹事,我已经托你兄长赵员外出面写信,与众僧赔礼了。”
“如今你又醉得如此无礼,乱了清规,打塌亭子,毁坏金刚,这些事情姑且不论。”
“你今日闹得众僧卷堂而逃,这罪孽可不小。”
“我这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千百年来清净香火,怎容得你这般污秽之事?”
“你且随我到方丈歇几日,我会为你安排一个去处。”
鲁智深便跟随长老来到方丈暂住。
长老一面吩咐职事僧人安抚众禅客,劝他们返回僧堂继续坐禅,受伤的僧人自行调养。
随后,长老领着鲁智深在方丈住了一夜。
次日,真长老与首座商议,决定筹备一些银两送鲁智深离开,并提前通知赵员外。
长老便写了一封书信,派两名道人将信送到赵员外的庄上,说明事情原委,并等待回信。
赵员外看过书信,颇为无奈,但回信中表态道:
“坏掉的金刚与亭子,我赵某立刻备资修复。”
“至于智深一事,全听长老发落。”
长老收到回信,便叫侍者取出一件皂布直裰、一双僧鞋,另备十两白银,将鲁智深叫到房中,对他说道:
“智深,上次你醉酒闹事,尚可说是误犯。”
“但这次又大醉,毁了金刚,塌了亭子,闹得选佛场一片混乱,还打伤了众禅客。”
“五台山乃出家人清净之地,你这般行为,实在不妥。”
“我看在赵檀越的面子上,特地为你准备了一封书信,送你到别处安身。”
“我这里再也不能容你了。”
“昨夜我还特地为你作了四句偈言,终身受用。”
鲁智深问道:
“师父要让我去哪里安身立命?”
“弟子愿听这四句偈言。”
真长老指着鲁智深说道:
“听好了!”
随即道出偈语,指明他的去处。
有道是:
“笑挥禅杖,战天下英雄好汉;怒掣戒刀,砍世上逆子谗臣。”
“直教名驰塞北三千里,证果江南第一州。”
究竟真长老说的是什么去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