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庆帝自己生性多疑,却以为别人和他都一样。
他的确精于算计人心,但也低估了玉燕,更低估了她对于自己的信任。
其实李承泽在发现这一点后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玉燕真的不信自己,那他就只能跳海跑路了。
毕竟那些鱼人们可是告诉过他,到了海里就是他们的地盘,就是玉燕也追不过来,祂们既然接纳了他,那自会保护他的安全。
鱼人们是冷血动物,说出的话却听得李承泽的心里暖暖的。
这些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物种都不一样的生物,却待他如此真诚。
就连和他毫无关系的玉燕,在得知他的情况后,也愿意想办法拉上一把,改变他的命运。
相反他的血脉至亲,却一个个都想推他上绝路。
李承泽摇了摇头,不想再去想那些,继而和范无救又说起后来的事。
抱月楼被查封之后,玉燕通过上五竹的身(李承泽以为的),又和他们开了个会。
李承泽这才知道,司理理将红袖招改良后的版本——那名为‘刮骨刀’的毒药,下在了那些青楼女子的身上。
这也是司理理的最开始想到的计划。
鉴察院既然把她当成一个过毒工具,想要以此谋害豆豆,那她就以牙还牙,把这些毒药用在那些同样被当做消遣工具的女子身上,让他们南庆的男人也尝尝这毒药的滋味。
令司理理没想到的是,她这样离谱的想法,玉燕非但没有反对,反而大加赞赏。
只是此招虽好,见效却慢,多耽搁一日,那些苦命的女子便多受害一日。
于是她让司理理双管齐下,一边下毒,一边暗中鼓动乡民,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至于能传上多少个,那就要看那些瓢虫自己的命了。
而这样做自然还有另一个目的,便是将抱月楼背后的人连根拔除。
毕竟如果只是死几个平民女子,即便有袁梦指认李弘成,这件事依旧会不了了之。
但如今这么多人中了毒,人人危在旦夕,即便京都府想要有心包庇,也要看那些中了毒的人信不信。
相比起面对那些达官贵人的怒火,只怕被官府抓起来,反而还是一种保护。
范无救冷哼一声。
“那李弘成从前看似对殿下忠心耿耿,没想到如今却说背叛就背叛,昨日还有胆子前来找殿下求助,他是生怕牵连不到殿下您身上吗?”
“他倒是想找他背后的主子求助,只怕人家已经把他当成一颗弃子了。”
李承泽舒服地翻了个身,让自己漂浮在水面上。
“咱们那位陛下啊,算计我可是一点都不留情。
之前给我和叶灵儿赐婚,又将范若若许配给李弘成,看似是在抬举我,实际上不过是在煽风点火,为我拉仇恨罢了。
叶灵儿是婉儿的闺中密友,范若若更是小姨的妹妹,为了她好姐妹的幸福,小姨自然是不会让这两件婚事这么容易成的。
陛下为了让她有一个可以发作悔婚,转过来对付我的理由,这才让李弘成弄出了一个抱月楼来拖我下水。
只可惜,小姨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算计的人。”
说到这里,李承泽又是一阵唏嘘。
他看清的太晚了,不然也不至于折了谢必安进去,甚至要不是后来玉燕告知他真相,他至今都要以为那件事的幕后黑手是庆帝。
想到自己当初和空气斗智斗勇,把自己吓得半死,却连敌人在哪里都没找到,李承泽就觉得有些好笑。
眼前有余忘缩手,身后无路想回头。
整日里勾心斗角的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
幸好他还没有陷得太深,趁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能够尽快回头是岸、不对,是海。
“等将来我走了以后,你和谢必安他们便跟着小姨吧,她是个爱才惜才的人,以你们的本事,一定能够平步青云,前途坦荡,比跟着我瞎混强。”
范无救正在努力练习着狗刨,听到这话奋力扑腾了几下,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属下不走,谢必安想必也不会答应的。到时候殿下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李承泽下了。“我去跳海,你们也跟着跳海?”
范无救学着李承泽的动作,尽力让自己漂浮在水面上。
“你跳我就跳,游泳而已,总不会比练武难,谢必安也一定会这样想。”
李承泽这边还在感动于下属对自己的忠心,那边在司理理的暗中运作下,抱月楼投毒事件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在京都引起轩然大波。
不少人冲到京都府要他们给一个交代,可即便官府想要辟谣没有此事,也架不住这些日子下来,那些最开始中毒的人身上已经出现了症状。
袁梦当初在众人面前攀咬李弘成的话自然也传了出去,有不少人直接找到靖王府索要解药。
李弘成头都大了,他就是开个青楼,哪里有什么解药?
什么刮骨刀,他更是听都没有听过,谁有闲心研究这玩意出来?
然而李弘成不知道,庆帝却知道,毕竟红袖招这样毒害敌国皇帝的计划,自然也是他过了目才能实施的。
因此他第一时间便找来了陈萍萍和费介,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萍萍支支吾吾,费介唯唯诺诺。
可他们两个心里都有数,有本事改良红袖招,以至于让费介都研制不出解药的,就只有一个人。
可要出卖玉燕给庆帝吗?他们二人心中都没有这个想法。
不光是因为对玉燕个人的感情,还是因为他们根本无法解释,远在北齐的玉燕是如何能够策划并做到这一切的。
更何况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她是如何查到抱月楼幕后的东家是李弘成的?二皇子为何又会在关键时刻将这件事揭开?
这其中的谜团太多,他们实在想不通。
最重要的是,如果将玉燕卖出来,也就是同样说明,红袖招这个机密计划已经泄露了,他们还是要背起这个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