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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书屋 >  幽水 >   第98章 婚期

第二日一早,燕子英准时来到楚华殿,他远远的看到上官洛水坐在软榻上发呆,那种绝世清幽、遗世独立的感觉,让他的心不由一紧,若是此生能拥有她,他宁愿放弃南燕的皇位。燕子英清咳一声刷了刷存在感,上官洛水回了回神,请燕子英坐下,随后,宫女送上茶水和点心,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了两人,燕子英见上官洛水今日比昨日兴致低迷了许多,不由问道:“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昨日听子白说陛下想挖渠从南燕引水过来,这应该是件让人高兴之事,怎么感觉陛下愁容满面的?”上官洛水见燕子英主动谈到引水之事,心里不由一动,她正犹豫该不该跟燕子英提这件事,熟料他竟主动提起来了:“水渠的事……恐怕难比登天啊!”燕子英说:“哦?难不成是在银钱上面?不该呀,虽说挖渠道的确是件耗财之事,也不过几十万两,别的不说,我南燕带过来的那些贺礼陛下总能处置吧,足够西塘挖水渠用了!”上官洛水噗嗤笑了出来,一是为了调节一下气氛,她不苟言笑会让燕子英觉得自己低迷不振:“殿下误会了,银钱还好说,朕只是担心南燕……”燕子英一听这话,笑道:“陛下放一百个心,这件事对南燕来说是件一劳永逸的好事,南燕怎么会不同意呢?南燕害怕的是西塘会半路反悔呢!”

上官洛水说出了心中的顾虑:“终归是西塘缺水,南燕的水患不过几年一次,挖不挖水渠没多大影响!”燕子英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南燕河道众多,长年雨水充足,每年的雨季,河道两旁的庄稼村庄都会被淹个一两次,只不过灾情都不严重,不过尺来深的水大家也都习惯了,过些时日水退去还照常生活,水患年年有,只不过赶上哪年有十天半月的大雨倾盆,那就成了大患了,村庄被淹没,百姓流离失所,河道都满了,早已无处泄洪……”上官洛水问道:“那不能挖渠引水泄洪吗?”燕子英苦笑道:“陛下可知南燕那些蛛网一般的河道便是数百年来为了引洪挖出来的,那又有何用?南燕只有与西塘接壤的墨玉城和月吾城缺水,当年也有人提出来把水患之地的水引到墨玉城和月吾城,就是因为两城与水患之地相距几百里之遥,挖渠到墨玉城月吾城,是一件比治理洪水还劳民伤财的事,也就一直没有实行!”上官洛水听后心里更没底了:“就是啊,南燕只要把水引到墨玉城月吾城便可解决水患的问题,又怎会多此一举引到西塘呢!”燕子英见自己的话让她更忧虑了,便又道:“陛下有所不知,路程太远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墨玉城月吾城地势比西塘的要高,也比南燕国其他地方高,若是从地势上来看,怎么都是行不通的!”上官洛水长长的舒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这件事只能就此作罢了!”燕子英说:“也未必!墨玉城月吾城不过是在矮小的山上,可是两座城的外围却是比南燕中原大部分还要低的,若是水渠走外围直接引到西塘,却是极其容易之事!”上官洛水眼里重新闪现亮光:“真的吗?若是此事能成,朕愿把南燕此次送来的贺礼返还南燕,希望南燕当今圣上能用这笔钱财开凿水渠!”燕子英说:“陛下先不要急于下决定,这件事等我几人回南燕后和祖父商量一下,等有了决定自会让人八百里加急送信过来,那时再商议费用也不晚!”上官洛水道:“那是自然!不知殿下这两日在宫中可还适应?吃睡可还满意?”……就这样上官洛水和燕子英又东一句西一句的扯了会子闲篇,一个上午便也过去了。下午和晚上依旧和燕子白和吴尘聊了一个时辰,与燕子白说的,大多是南燕到西塘这一路的地势和风土人情;与吴尘聊的却是自己外祖父洛清书和外祖母的日常。

三日后的傍晚,皇宫的奉化殿里外已经站满了人,又是一场宫宴,皇上和太上皇都还没到,南燕的使臣们也没到,官员们左一堆右一堆的在窃窃私语,这才没几天怎么又办一场宫宴呢?大家都在猜测这次宫宴会是因为什么事情,有说是西塘皇帝想从南燕那边引水过来的,有说是小皇帝婚事的,还有说是南燕的皇孙要求娶上官火儿公主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天边的最后一丝红线也消失了,南燕的众人也到了,燕子白的谦卑有礼,燕子英的潇洒英气,还有那位尘世子的绝世风姿,无不让西塘的官员们感叹:看来外界传言不可不信啊,但凡西塘上下皇室哪怕是各个官员家里,有一个这样的男子,西塘的小皇帝和公主也不至于选别国的人,唉,这诺大的西塘国怎么就养不出人家这样的风姿呢?官员们见南燕的皇孙世子都坐下了,也都安静的归了座。又过了片刻,上官洛水和上官杰也到了,落座后,上官杰率先开口说:“各位爱卿,今日的晚宴,朕是想宣布一件事……”虽然他已经退位了,对于众朝臣,依旧自称为“朕”,不过大家都清楚,此“朕”非彼“朕”。“皇帝要是生在民间,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既然她是朕的孩子,婚事自然要由朕这个做父亲的来帮她把关,朕思来思去呀……觉得南燕的尘世子做皇帝的夫君最合适!前两日,朕和南燕的众人都商量过了,巧的是,原来南燕的皇上也正有此意!此次前来,一部分原因也是为此,经过商议,皇帝和尘世子的婚事就定在三日后,虽有些仓促,但该准备的一样都不能省,所有事宜要和当年朕的大婚一样!”下面的大臣们一听这话,心里都泛起了狐疑,太上皇这话是不是在说:你们当年给朕拿出多少,这一次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虽然都是这样想的,可毕竟现在是在宫宴上,没有一个人敢在下面交头接耳议论此事的,接下来一直到宫宴结束都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推杯换盏、莺歌燕舞。

与此同时,上官文峰的王府里,仲王世子上官业,棠王爷上官棠,达王爷上官达,还有上官文峰的两个儿子上官洪和上官律,这些人齐聚在老王爷上官文峰的书房里,上首的软榻上,上官文峰躺靠在那里,看来他被两个儿子气的着实不轻啊,他缓缓开口:“宫里今晚传过来的消息你们也都听到了,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想的?”上官达是上官杰的弟弟,平时因为谨言慎行,被老王爷上官文峰和上官文仲重看一眼,使得他在同辈分的兄弟中也是说话最管用的,他看大家一时间都看向了自己,不由内心惭愧万分:唉,想自己曾经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啊,就因为自己那不争气的逆子,让自己脸面尽失,如今自己还有何等脸面去品评他人呢?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沉重:“你们看我也没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皇帝她跟谁成亲那是她的事,我一个连宫宴都不露面之人说什么都没用的!”他这话听着是没啥毛病,可在坐每个人心里都多想了:说的也是,我也是连宫宴都没参加,她成不成亲又有何干?上官文峰叹了口气,显得身体更加虚弱无力:“听说这个还算是个好的,这几月来,咱们也打探过了,确实还算良善,看那样,以后应该不会对咱们这几家根枝痛下黑手,找个没有派系的外人做夫君也好,倘若要是找个西塘根系牢固、盘根错节的人家,恐怕经年累月,朝堂都会换上他们的人了!”上官棠点头道:“王叔说的是这个理儿,想必太上皇也是这么想的吧,那小皇帝还算懂事,前两日亲自每个王府都走了一趟,还备了厚礼,虽然咱们都没给她好脸色,可你看看人家,不气不恼的,要我看呐,她做皇帝也没啥不好的,总比那位强吧,要是当初太上皇选了那位……我第一个反了她!”上官业对着上官棠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上官律却说:“王弟说的极是,那位心狠手辣,听说她宫里的美人灯,都是用宫女的人皮所做,还听说太上皇也无意中知道了此事,才临时改变主意让小皇帝上位的,要是那位做了皇帝,陈家一家独大,咱们的苦日子可就来喽!”上官业此刻也深有感触:“一家独大其实也就罢了,问题是他们没有容人之心,睚眦必报,我等就是陈家的后患,他们若是上了位,怎么可能会让我等活下去!”上官达这时说:“诸位说的都对,王叔您看……咱们也不能一直不上朝吧,既然太上皇都说了,三日后小皇帝一切同他大婚时要一模一样,那是不是咱们……”他不再说下去了,看着上官文峰,上官文峰点头道:“既然那丫头做了皇帝已成定局,咱们也不能一直跟她呛着来,你们一个个的都看明白了吗?太上皇表面是退了,其实他的身体比你们在座的谁都硬朗,他就是再重新生个儿子都来得及养大再传位,可他早早把皇位给了这位,为什么?就是想透过这事看整个朝堂呢!”众人都点头附和,上官文峰接着说:“两次宫宴咱们几个府里无一人去,人家小皇帝还亲自过来了,这个面子咱们得自己找补回来,明日,每个王府都备上贺礼,跟当年太上皇时一样,你们亲自送到宫里!”上官棠犯难了:“皇叔,太上皇成亲时,我和皇弟还未有府邸,现今,我与皇弟要备多少礼金合适?”他口中的皇弟是指上官达,他俩都是老皇帝上官杰的兄弟,上官文峰说:“回头我让你王兄抄一份礼单给你,你们兄弟两个照着礼单差不多便成!”上官达这时开口说:“皇叔,要不要送贺礼时大张旗鼓一些,这样其他官员知道了,断然不敢搪塞贺礼,欺负小皇帝没有依傍!”上官律说:“对呀,有咱们几个王府给她做靠山,看他谁敢敷衍了事!就这么办!”上官文峰点头道:“就照着你们说的办吧!只要不太过了就行!都去吧!”众人见上官文峰都点头同意了,心里也有了数,一时散去回了自己的府邸。

第二日,只半天的时间,京城上下便传开了:今日一早各个王府都备了贺礼送进了宫,说是为皇帝大婚准备的,听说真的和当年太上皇大婚时是一样的!这一传可不得了,那些原本想着拿些廉价品对付了事的官员,不得不重新置办起了贺礼,听说王爷们送进宫的可都是价值连城的稀有宝物,他们可不想被人诟病。转眼三日过去了,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了,上官洛水看着楚华殿大厅内如小山般的贺礼不由扶额头疼,大厅的门是关着的,屋内青荷抱着一大摞礼单坐在那里也犯了难:“陛下,还念吗?这一下午,老奴的腮帮子都肿了!”青影在旁边笑道:“主子,这贺礼都抵得上半个国库了!看来那几位王爷确实是帮了咱们大忙了!”上官洛水说:“是呀!荷姨影姨,还有多少没清点完?”青荷说:“还有五位大人的没清点!喏,那堆就是!”她伸手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一大堆贺礼,上官洛水说:“那就算了吧,都入库吧,布匹锦缎都没算在内是吗?正好,也别搬过来了,直接让人搬到国库里便可以了,其他的嘛,影姨,交给你了!”青影掸了掸衣袖,潇洒的说:“主子瞧好吧!老样子!”青影口中的“老样子”,其实就是给自己留后路,就如同当年的洛笕一样,明知道宫里不是久留之地,她让青影把栖梧宫中的宝物都偷换了出去,不同的是,洛笕那时是铁了心要走的,而上官洛水,心底却是一片茫然,若没了权利,谁能护的了她?仅凭这些财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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