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和咱吃了的灰儿魂里也有八苦欲，只不过全存在老狗肚子里等着丢到六道死场去。”
海滩很宽广，两人哪怕骑马也得走上数十分钟才能用另一头走到海边，更别说海岸线一眼看不到头，直伸向远方，铁棍坟墓林插满海滩，好似在为两人引路一般。
沙滩地不断被雨滴嘀嗒细细作响，死寂的世界里凭空在二人耳边增添着唯一的活力，证明自己还未死去。
疯子脑中细想着胡叶所说的话，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想，不过无论他怎么想，他未曾得知的事实在他看来，终究只是猜想罢了，哪怕有极大的可能性，也只是不得证实之事。
“老狗肚子里也有八苦欲，咱失踪五十九年兴许到过此地，但也说不定是此重天的不可言用了八苦欲。”
想到这里，疯子视线看向淡黑色的海洋，目中有着莫名的情绪，让人看不透心里在想什么，马匹晃悠，他坐在马背上很是颠簸，却怎么也摇动不下身子。
“现在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还是等恢复了后再说吧，百年内此介子的事情用闻风来倒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疯子这般想着，决定将此事暂时压在心底，伸手从袖中掏出具尸体来，是先前在破烂酒馆中被胡叶击杀的几人。
只见他一手捏着尸体的脑袋，另一只手的袖中飞出根黑香插在尸体脑袋上，无薪自燃，片刻后整具尸体尽数缩小成一张白色剪纸小人，稳稳当当地落在疯子手中。
他此刻看上去有些吃力，手中捏着纸人微微喘息，面色苍白，好似这一举动消耗了他大部分力气般。
疯子坐在马背上好一会后才缓过劲来，将手中的纸人塞到口中，双手捻着古怪的手诀盘膝打坐，静静消化着吃下的纸人，喉中散出黑光流转全身脉络，甚是神秘。
胡叶不动声色地瞥了疯子一眼，斜视着他身上不断流转的黑光，轻吐烟雾后收回视线，不再打扰疯子休息恢复。
疯子的神念沉入体内，顺着黑光的自全身而动来到他背后的脊骨上，整根脊骨被组成疯子身体的黑水包裹住，应该说，脊骨深深扎根在他的黑水身体中。
无数细小骨刺密密麻麻生出紧紧扎在黑水中，神念扫过可见到骨刺顶端皆有对倒勾，死死勾住周围的黑水，脊骨末端的一节骨头已然完全碎裂开，化为无数碎骨片散落在疯子体内，虽然很缓慢，但正在被黑水消融。
脊骨断层处可见到透着微弱的白芒，好似黑夜里的星光。
“笑真假这厮真不愧是第八天的不可言，狗娘养的封印真狠啊，这眼见真真是棘手，要是当时多给它看两眼，我这身六道身估计得全被封印了。”
疯子的神念化为一只透明小手向脊骨断层摸去，正要拂到断层处却不料脊骨上散出一层波动将他的神念弹开，丝毫不得靠近。
“嘶，奶奶的，还挺疼的，没想着另外那层封印还有保护层，竟然能把老子的神念弹开。”
疯子的神念围着整段脊骨左右翻看试图寻找突破口，却只得无功而返，拿它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同封印大眼瞪小眼看着它继续留在自己体内。
“算了，反正这玩意暂时也没有什么变化，哭同异那厮估计也没想到那一剑把最后这段脊骨彻底破开吧，这封印竟然把老子的气息记住了，怪不得不让老子靠近，看来只得靠外力来破开，罢了，先去看看老狗怎么样了。”
他这般想着，也便不再管封印，将其抛之脑后，神念流动转向到右脸上，探入亥沉那紧闭不开的裂缝大口中，穿过层层叠叠的尖牙利齿来到裂缝最深处的漆黑混沌中。
无数交织相融在一起的黑色云团组成亥沉内部的混沌，这里便是他的“胃袋”，亥沉所吞下的一切东西最终归宿之地便是此处。
疯子的神念着眼看去，四周徐徐流转的黑云中每团云朵都有着不同的景色，有的云团中可见到炽火漫天，不断吐出冲天火柱燃烧云团中无数哀嚎的人影，有的云团中则冰寒九尺，数之不尽的冰柱矗立在其中，每根冰柱皆绑住一个惨白之人，不断被风雪吹打，也有的其中铁刺林立，其内之人不得安宁之地，着眼望去，数万云团中皆是这般炼狱之景。
而疯子并有没在意这些充斥了整个胃袋的混沌云团，他一眼便看到混沌中飘忽不定的一小团光点，在亥沉的胃袋中格格不入，明亮得如黑夜中的一盏灯，细看之下可以看到是由无数微小至极的光点组成的。
疯子的神念飘到光团前，略一感受其中数千万的生灵魂，心中有些了然。
“还好老狗这厮聪明，把他们收进肚子里，不然说不定当时就落到道口里了，不过眼下还不能放他们出去转生，他们不属于这重天的生灵，若是放出去大抵会被天地排斥生生抹杀了吧，必须得让他们多沾染一下这个介子的气息。”
“不过为何小宫儿的其中一魄在先前那个介子转生后还能保住前世气息，莫非她是直接规避六道洗涤？红尘仙应当没有这般能力才对。”
疯子略微一想后，决定待彻底恢复后再好好查看小宫儿的那一魄，神念飞速扫过一遍胃袋中的混沌，认清方向后向着混沌深处飞速掠去。
所有混沌云团皆有一缕细云在相互接壤处交缠在一起，从混沌深处延伸出，疯子全然无视周围的炼狱，顺着细云的指引来到混沌深处，只见一只紧紧闭合的眼睛静静生长在一片漆黑中，好似这无数炼狱云团便是它的血肉。
巨目铺天盖地无比庞大，疯子所化的神念小人在它面前宛如一粒灰尘般，只不过此刻它紧闭不开，不得以窥见全貌。
疯子缓缓上前一手轻轻盖在其眼皮上，略过几息后收回手掌来。
“比我预想的情况好得多，那一斩虽然动了咱俩的根本，差点没维持住形体，不过还好老狗肚子里的灰儿魂够多，够他用来恢复。”
疯子这般想着，便也不再停留，飞速收回神念退出亥沉的胃袋回到自己的本位中。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自己依然盘膝坐在马背上，不紧不慢地跟着前方的胡叶，依然在铁棍丛生的海岸边，只不过已经遥遥可见前方远处若隐若现的巨大黑影，宛如天边巨兽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