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闻言差点瘫在桌上。
最让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蚕丛回来了,如果他能够活下来,那么青海或许也能活下来。
但出于人的侥幸心理,蚕丛能活下来是因为他有神兽白虎,而青海有什么呢?他凭什么活下来?他一定死了!
想到这里,他心下稍安。
西门千麟沉吟着,他平时敏锐的大脑在这一刻陷入了短暂的休克。
在蚩尤城的历史当中,同样有五根权杖的传说,每一根权杖都有无上大神通,并且都具备统治天下的权力。
在古蜀大陆东境,民间有一个古老的神话,2000年前,上古大圣大禹,在开凿夔门,华蓥山、铜锣山、明月山三座山脉时,就用到了钰铝权杖。
20年前,西门千麟特地跑到了这些地方看个究竟,那些山脉地势高峻,怪石嶙峋,绝壁千仞,如果单靠民众用普通石工凿、铁锤、斧头等简单工具,想要打通山脉,根本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上古神器的加持,这些山脉是无法开辟的。
要知道,大禹打通这些山脉以后,大西海的海水才有最终的出处,而都广平原才能最终形成,几千年来,亿万子民才能生活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
凡此种种神奇,也进一步神化了权力之仗的神秘色彩。
超出他意料之外的是,青铜权杖出现了。不过,自从他知晓了死亡军团复活,并灭了白底城以后,对这些怪事也算能够坦然接受。
死亡军团、五方鬼帝、青铜权杖、青龙白虎,上古传说中的事物相继出世,也证明了这确实是一个新的纪元。
西门千麟悠悠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进入了传说中的双树纪元?”
想到这些,他突然血脉喷张,精神亢奋,他明白每一个纪元,都会诞生一批闪耀历史的人物,他们就像光辉璀璨的星星,比如上个纪元中,就出现了黄帝、蚩尤、颛顼、尧帝、舜帝、大禹等,而天启纪元则有伏羲、女娲、帝俊、西王母等。
那么这个时代,又有谁来独领风骚呢?他问道:“可有查到,那根青铜权杖在谁手里?”
西门千岱说道:“听说是关外来的野人,号称关外之王、北境之王,具体情况不明。”
青叶已经猜到了是蚕丛,他内心变得焦躁起来,这可是一个挑战整个古蜀大陆的称号。
西门千麟说道:“给我查。”
西门千岱欲言又止,接着说道:“根据斥候回报,什邡古城跟野人军团举兵南下,目标直指宝墩新城。”
西门郡羽心下忐忑,一阵颤抖。
青叶强自镇定,在白帝城瞿塘关,他跟青海一样,隐隐感觉到了蚕丛是继青山大帝之后,另一位潜在对手,当天,他的气场与胆识,以及坐在白虎背上展示出的神威,无不让人震撼。
这场年轻人之间的竞争,是在所难免的,他紧紧撅着拳头,想象着战场之上双雄对峙的画面。
西门千麟勃然变色,“可知对方多少人马?”
西门千岱说道:“战士在7000左右,雄狮200头。”
西门千麟突然站了起来,他说道:“来的好!下面开始准备,大家各司其职,验证宝墩城韧劲的时候到了。一座城池,就像一位英雄,他想要造就多大的辉煌,那么,他就要承受多大的苦难。他的尊严必须在战火中淬炼。我希望,宝墩新城,能够跟历史上那些伟大的城池以及贤圣一道,荣耀千古。”
所有人凛然震惊。
第二天,青叶在自己卧室大发雷霆,他愤恨地将桌上金樽里的烈酒一扫而光,怒道:“他们把我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将我放到了财政大臣的位置。”
七月愿望朴素得很,只希望他不要去战场上打打杀杀就行了,她温言道:“管理王国的收支情况,然后跟各大财团、大贵族以及民众打交道,也是一件很好的事啊。”
青叶躺在床上,接着又站起来,他坐立不安,说道:“这些年,他们给我捅了一个大窟窿,整座城邦欠账在百万之上,对于金钱,我只知道花,不知道攒,看着那些数据,我头都是大的,而且一窍不通。再说,我想要是的人前风光,而不是在人后默默付出。”
七月安慰道:“不懂可以学,我记得你此前提过一位大学士,他对治国、经济、文化、历史、冶炼,宗教无所不通。你可以去请教他。我认为,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假若,你让这个国家变得富庶,人人穿得上暖衣,吃得上饱饭,我想,他们都会记住你的名字,你同样会收获荣耀。”
青叶不耐烦道:“这些浅显道路我都懂,但是这些知识和问题,太琐碎也太耗时间了,已经来不及了。”
七月把窗帘拉开,房间亮堂堂的,说道:“学知识,哪有来不及的道理,从今天开始,永远不晚。”
青叶急道:“你知道吗?我们在白帝城看到的那只野人大军到了什邡古城,他们马上要攻打了宝墩古城了。”
七月惊讶道:“你说的可是骑着白虎的那个年轻人?”
青叶说道:“是的。他们跟什邡古城合并了。”
七月说道:“我看那个人不是坏人,他跟你一样,是个好人,他当时可挽救了不少白帝城战士的性命,假若不是他的出现和抗争,我们也不可能从容登船上岸,我看,他是一个具备仁义心肠的人。如果什邡古城能跟他们合并,那你们宝墩古城也能跟他们合并啊。”
青叶退开一步,脸色大变,大声呵斥道:“你怎么对权力与政治一窍不通啊,简直一派胡言。”
七月吓了一跳,她眯着眼,看着青叶暴怒的神情,几乎要哭出声来。
青叶觉得有点歉疚,但是他依然恼怒,因为他需要的是一位懂权力和权谋的贤内助,比如像丁钰橙那样的女人。
他看到七月依旧瑟缩着,于是只能说道:“你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跟你说,蚕丛率领野人军团来到都广平原,在其他人看来,他们是要征服这片土地。你要想想,几千年来,关外的人可从来不敢踏入关内,蚕丛居然将他们带过来了,而且,他现在自称关外之王,北境之王,这明显是想跟宝墩新城分庭抗礼。你懂吗?”
七月感到十分委屈,她只记得那个年轻人当时说一定会将青罗带回去,但是她依然点点头,说道:“好了,我懂了,我不说了,算我错了,我现在要去青罗那里,我想去看看她。”
青叶恼怒道:“那里可没有自由。”
七月说道:“这里有自由吗?我和青罗无话不谈,至少可以做到无拘无束。”
青叶凛然一惊,他不知道她说的自由是啥意思,想到她确实帮不上忙,于是说道:“我来安排吧,我得征求一下母亲大人的同意。”
讲到财政知识,青叶确实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小到大,对于他这种身份的太子来说,从来就没有想过钱要节约花,更没有想过钱从哪里来,等到他终于开始想这个问题时,他才意外原来这钱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太监窦鹰成了他的跟班,对此他说道:“你不会是皇后安插在我身边的卧底吧?”
太监窦鹰不禁莞尔,他说道:“我就是城邦里的一枚棋子,你们叫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有人叫我来你这里,我除了听令,还能抗命吗?”
青叶知道太监并无恶意,他对皇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此,没人会为难他,青叶也明白,太监是宫殿里仅存的有良知的人之一。
此后,青叶开始了“捞钱之举”。
由于在城邦内走动的时间比较多,为了自身安全着想,青叶特地将船上下来的,愿意跟随他的两位壮士文靖和肥猫带在身边。并且,赐给他们铁卫的头衔。
自此,他们组成了一个四人帮的小分队。
当青叶问团队中,有哪位知道如何让钱生钱时?大家一筹莫展,表示要让钱从手上长出来,比登天还难,窦鹰算是读过几本书的,但是他仅限于历史,对于货币、税收等知识知之甚少,不过,他讲了一句道理很浅显的话:“我只知道钱来自民间,来自这片富饶的土地。”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太过玄乎,让青叶如堕五里雾中,他认为,既然来自民间,那就去民间看看。
青叶本身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尽管这个职位跟他的初衷大相径庭,但聊胜于无,他觉得,假若未来某天能登上金龙宝座,现在学点经世济民之道也是好的,这将对他治理城邦大有裨益。
某日,青叶带着窦鹰、文靖、肥猫在金龙大道晃悠时,他发现商贾云集。
有卖鱼杀鱼的、有沽酒打酒的、有菜农售菜的、有卖绫罗绸缎的、有卖治骨跌打膏药的、有酒楼、还有旅店等等,吃穿住行让人目不暇接,应有尽有。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看一本有关商业税收方面的书籍,因此,他特地跑到这条最繁华的街上查看情况。
青叶的跛腿在民间同样享有大名,一些人看到这个作富贵王子打扮的男子,瘸着一条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这显然就是臭名昭着的跛腿青叶。
他身后跟着2个身着宝墩城金龙战服的士兵,旁边这位显然是一名太监,走起路来娉娉婷婷,想来就是太监总管窦鹰了。
这支四人小分队,格外引人注目,平日,这些人是绝对不会来臭气熏天的集镇的。
一些人在交头接耳:“是青叶,跛腿青叶。”
一些妇人则叫道:“他是弑君者,听说他成了新晋财政官。”
一些人则露出鄙夷的神色,满脸不屑,更多的人则刻意回避,不敢看向青叶等人,他们担心这个跛腿王子会给他们带来祸害。
没有一个好脸色。
青叶脸上如罩着寒霜,他念叨:“假若商贩是财政税收的来源,我们何必不增加更多的商铺,让更多的人们以此来营生?”
窦鹰及时回复道:“这得考虑到供求关系,更多的商户确实会让这个城市更加繁荣,但如果民众的需求量跟不上,那么平摊到每个商户的收益就会降低,假若商户的开支大于他的收入,那么多出来的商铺只会被淘汰。这么说吧,你现在看到的景象,是优胜劣汰的结果,市场的供需平衡是通过长时间竞争产生的。”
青叶想不到,这个繁华画面之中,竟然蕴含诡谲的商道。
他们继续往前走,一些人对他们的到来感到莫名的恐慌,有些大汉甚至说出了粗鲁的痞话,这让青叶如芒刺背,他想不到自己在城里声名狼藉。
青叶本能地说道:“我们可以增加人口。”
窦鹰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增加城市的人口太难了,我的王子殿下,这个提议说出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就难于登天。毁灭一座城池只需要一天,但是建立一座城池,需要上百年。”
接着,青叶他们来到民众休闲的广场,有一些公共设施因为长时间欠缺修缮,破烂不堪,一些衣衫褴褛的拾荒者,卷缩在锈迹斑斑的铁椅子上,上面的顶棚早已腐朽,露出一个个大洞,根本无法遮风挡雨。
想到王宫里那温暖的羽毛床,能工巧匠打造的皇家园林,那些雕龙刻凤的书桌、贵妃椅等,简直就是天上人间。
青叶同情说道:“难道不可以将这些东西重新修缮吗?”
窦鹰冷笑一声:“这对王宫皇室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经费从哪里来?建造这些需要铁器、铜器、大理石、沙子和青灰岩,这些都需要金钱,然后有了这些材料,你必须用到奴隶和聘请工匠,这些同样需要金钱。于今,国库空虚,…”
青叶越听心里越慌。
一些难民看到跛腿王子来了,他们义愤填膺,颐指气使,有些人则露出了凶恶的表情。
青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问道:“这些民众何故如此?”
窦鹰叹息道:“年年征战,现在又要征兵,百姓日子本就难过,但是首相大人最近又下达了征兵令,你说他们如何不气。”
北境之王举兵南下,城内草木皆兵。
青叶看到这些难民满口都是侮蔑青氏皇族的话,心里一阵气恼,本来他还算修缮这些公共设施,不曾想这些难民企图为难自己。他愤恨地说了一句:“就由着这样吧。反正我现在也管不了。”
难民蜂蛹而至,窦鹰等四人撒腿就跑,青叶骂道:“这些人不识好歹,善恶不分,我是打算让城市变得更富裕的。”
难民们饥不择食,似乎要将怒火宣泄出来。
就在难民们即将跨过休闲广场,进入凤凰大道之际,青叶等四人已经吓得魂不舍守了。
形势岌岌可危,四人仓皇后退,箭不容发之际,几十上百匹雄壮的烈马,从羊马河方向奔腾而来,难民看到军队来了,立马又缩了回去。
青叶看到是野利将军等。他大声呼喊道:“野利将军,野利将军。”他扯着嗓子嚎叫。
野利将军一席金龙战甲,显得威风凛凛,他意外太子居然在凤凰大道上,问道:“青叶王子,你咋在这个地方?”
青叶回复道:“现在我可不是王子,请叫我财政大臣,我在考察城市内的情况。”
此前从瞿塘峡回宝墩城的路上,两人一起携手共进,风雨兼程,历经生死,现在倒有着深厚的友谊,许多事情也颇有默契。
两人一番交流,野利将军对着那些枯瘦如柴的难民怒叫一句:“请看清楚,他是新任财政大臣,你们得尊重他,他是来改善大家生活的。”
接着将青叶带回了万圣宫。
青叶一身冷汗,暗呼:“民间,太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