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公寓此时深深笼罩在一片压抑之中。
方玲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脸上全然是惶恐的神色，她不安的看着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身上一阵冷意。
“沈、沈先生……”
沈奕岚坐在沙发上，用黑沉的眸子打量着方玲，面无表情感受着她的恐惧和颤抖。
他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随身保镖，保镖颔首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大门。
“为什么要回来呢？”
沈奕岚的声音很轻，却像利剑一般让人无法忽视，轻飘飘的一句夹杂着疲惫和淡淡的厌恶。
他那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敲击，在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的客厅里，格外可怖。
“沈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实在太想见我的女儿了，我知道我不该出现打破女儿的生活……”
方玲哭着道歉，明明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做错什么。
“所以，你们当年把三岁的小宝珠丢到我门口，现在又想认回她？”
沈奕岚冷笑一声，看着方玲这张和沈宝珠浅浅相似的脸，冰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人能从他的手上抢走东西。
如果当年，自己做的再狠一些，是不是今天就不会有人冒出来妄图抢走他的珍宝了。
方玲听了沈奕岚的话拼命摇头，“沈先生，我、我没打算认回珠珠，她跟着你很好！”
“是吗？可你们不是已经相认了吗？”沈奕岚站起身，打量着这层两百多平公寓的布局，脸上挂着讽刺的笑，“这是我送给我女儿的礼物，现在居然到处都是你和她生活过的痕迹。”
沈奕岚抓起坐在沙发上憨态可掬的玩偶，是沈宝珠喜欢的动漫手办形象。
沈奕岚看着玩偶，神色渐冷。
“我不该住进来的，我马上就搬走，您别怪珠珠，都是是我逼她的……”方玲的嘴唇颤抖，腰弯的更深了。
沈奕岚转过身，打断了她：
“我给你五千万，你走吧，离开香江，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女儿的眼前。”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支票，放在茶几上向方玲移了过去。
五千万，足够多少个普通人无忧的度过一辈子？可是方玲却像是看见了洪水猛兽，她用极度哀求的目光看着沈奕岚。
如果她从来没有这样近的陪在女儿身边，如果女儿从来不知道她是谁，那么她一定会远远的看着女儿。
可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再也不能见到女儿，她怎么能够忍受？
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方玲“扑通”一声重重跪在沈奕岚脚下。
“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留在女儿身边吧！我不要钱，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是谁，我就远远的看着女儿就够了！”
她急切的跪上前拉住沈奕岚的裤腿，大片大片的泪水悲哀涌下，她慌乱卑微的哀求：
“我知道，是沈朗对不起你，他该死，所以你才不让他回香江的。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我们没有一点关系，我就想看看女儿，只要让我，就让我留在女儿身边，就算做保姆也可以，我发誓，我发誓我不会乱说话……”
任何一个人见了方玲这个模样恐怕都会心软，一个为了女儿可以放弃任何东西的母亲。
金钱、尊严、乃至所有的一切，她都能抛弃。
然而从头到尾，沈奕岚没有一刻的触动，冷漠的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躁乱的响动。
隐隐听见外面守着的保镖提高了音量。
“大小姐——”
“你让开！”
门口的推搡声越来越小，大门被骤然推开。
*
段麟和江斐年拖住保镖，沈宝珠面色焦急闯了进来。
客厅里，沈奕岚静静的喝着茶水，旁边坐着不知所措瑟瑟发抖的方玲。
“爹地……”
沈宝珠喊了一声沈奕岚，心虚的低下了头，然而当抬眼望见方玲红着的眼眶，沈宝珠皱紧了眉头。
她快步走到方玲面前，“这是怎么了？”
方玲摇着头，扯出一抹温柔安抚的笑容，“没什么，就是刚刚聊起你，有些伤感。”
沈奕岚看着沈宝珠对那个女人的紧张担忧，甚至连第一个走向的人都是她，怒火和嫉妒死死缠绕在胸口，面色黑沉的可怖。
这就是母女间的羁绊吗？哪怕才相处不到一个月。
“宝宝，到爹地这里！”
“……爹地，你怎么来这了？”
沈宝珠踱着小步，半天才走到沈奕岚面前，目光游移不定。
她猜母亲大抵是在爹地这儿受了委屈，所以才会哭的眼睛都红肿了。
沈宝珠虽然有些不舒服，却也做不到去指责爹地。
这时，段麟和江斐年放开保镖，冲进屋子。
沈奕岚用那双漆黑的眸子冷冷的扫向他们，屋子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段麟和江斐年目测了一眼屋内的复杂情况，顿感尴尬，不敢直视沈奕岚那带着怒火的视线。
他们背着沈叔，和大小姐的亲生母亲来往，甚至帮着大小姐一起瞒着沈叔的行为，依他们家的交情来看，似乎是不太好。
这事涉及到沈家的隐私，他们两个显然不适合再留下。
段麟干笑了两声，“沈叔，那我们先走了！”
……
“爹地不来，怎么知道我的女儿在外面还有个家？”
他明明是笑着，却让沈宝珠冷的缩了缩脑袋。
许久，她咽了咽口水，试探着开口：
“……爹地，我都知道了，或者说，其实我应该叫你声……哥哥。”
这话一出，沈奕岚气的脖颈上的青筋都出来了，他用尽力气，从牙齿艰难地挤出声音：
“你叫我什么？哥哥？宝宝这是连爹地都不要了吗？”
“哥哥”这个称呼，只有三岁不记事的小宝珠这样喊过他，后来他渐渐不再满足哥哥这个称呼。
方玲听沈奕岚这样说，瞬间着急了，急忙站了起来，她紧张的扯了扯沈宝珠的衣袖。
“珠珠别这样气沈先生，什么哥哥，沈先生才是你父亲！珠珠乖，快、快和沈先生道歉。”
方玲怕，她怕因为自己会让沈奕岚和女儿离心。
沈奕岚这个年纪，完全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亲生孩子，她不能让自己毁了女儿，让沈奕岚对女儿失望。
然而她太低估沈奕岚对沈宝珠的感情。
只见沈奕岚一把将沈宝珠拉到自己身边，紧皱着眉头，冷眼看着方玲。
“我的女儿，对任何人都不需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