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科举的成绩放榜之后,引起一片哗然与议论,只是因为,今年的文状元居然是一位女子!
自沈玄颁布女子亦能科考的政令后,被送进学堂的女子渐渐多了起来,然而她们苦学不过两载,和那些自幼学习的男子还是相差甚远。
当然,这全然在沈玄的预料之中,他对女子考取功名进入朝廷虽然期望,却深知不能操之过急。
可没想到,今年给了他一个惊喜,居然如此快便出了个女子状元,恰恰是在沈宝珠及笄正式入朝这年!
“阿宝,快来看看,这位状元的文章写的当真出彩!务实可行,言之有物!妙极!”
沈玄坐在案牍前,手中的试卷高高向沈宝珠扬起,龙颜大悦。
沈宝珠接过那份字迹工整娟秀的试卷,翻看着她的文章,点了点头。
“父皇在大殿上见了,她啊,有才学在身,举止稳重,不骄不躁,日后在朝堂上大有可为!”
沈玄神情满意,显然已经想到了日后她在朝堂的位置。
“不过仍需历练培养一番,若是可行,以后她会是辅佐你的一员重臣。”
沈玄牵着沈宝珠一同坐在宽椅上,与沈宝珠交待了自己的打算。
女帝若要长久,朝中必须有女官支持,并且官职要高,极高,与男子呈分庭抗礼之势。
如此一来,这女官自身的能力一定要高,要有足够的聪慧足够的狠,否则坐不稳那个位置。
而只有女官当道,为了自身利益甚至是天下女子的利益,她会不惜一切拥簇龙椅上的女帝!
“这是哪家的?她们家倒是养出个女诸葛。”
沈宝珠合上试卷,懒散的靠着柔软的椅背,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雕刻龙头的扶手。
沈玄笑了笑,道:“是左丞姜家,那个姜淮阳没什么本事,为人钻营取巧,本打算拿他开刀,没想到生的女儿是个聪明清正的。”
沈宝珠听到略有些耳熟的名字,一下就想起了几年前那个仰望着自己,求自己带她走的少女,唇边浮现一抹笑意。
她坐直身,面上灵动飞扬,勾起唇角,“我猜她是姜淮阳的庶女,还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唔,大概是叫姜,姜什么婉?”
沈宝珠想不起来了,能记得她已经是特别了。
“阿宝认识她?什么时候跑姜家玩去了?”
“忘了,好久以前了,他们姜家的乐师歌姬个个生的漂亮,表演也极为有趣。”
沈宝珠正说着,脑中忽然想起了那日弹奏的绯衣男子,面容秾艳,悦耳的琴声召来了片片蓝蝶,是幅很美的画面。
听沈宝珠说起漂亮的乐师歌姬,沈玄皱了皱眉头,毕竟姜淮阳那些事,瞒不住耳目通灵者。
那个蠢货,该不会是想用他府里那些低贱之人讨好沈宝珠?
沈玄又想到近日案牍上增多的提议为太女殿下选秀的折子,揉了揉眉心。
阿宝的年纪尚小,不该沉迷于男色之事。
就算是要侍君伺候,那些男子相貌品行也得是一等一的好,必是这燕国最好的青年才俊。
那些肮脏低贱之人,便是入东宫做侍奴都不够,若是带坏了他的女儿,死亦不足惜。
“阿宝,姜家那等乌烟瘴气之地还是少去为好,姜淮阳这般偷奸取巧之徒是时候清理掉了,姜婉容莫要为了姜家走错路!”
沈玄眯了眯眼,他对燕国第一位女状元是抱有期望的,只是莫要让他失望才是,若是她因为姜家心有芥蒂,那么此人断不可用。
沈宝珠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笑了起来,想起那个素雅少女在姜家的处境,她弯了弯眉眼。
“父皇,说不定那位姜小姐比你更迫切希望姜家倒台,毕竟她在姜家啊,恐怕还比不得嫡女手底下的丫鬟。”
*
此时的姜家众人,听着府外锣鼓喧天的报喜声响,脸上五颜六色,各不相同。
送走官差,姜淮阳立刻派人去请六小姐。
“娘,她怎么可能考上状元?”姜婉仪姣好的脸上充满了嫉妒不甘,手中的帕子扭到变形。
姜夫人面上凝重,“以后看见你六妹,莫要不敬,她啊,以后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若是早知这个庶女有这般造化,她早该悄悄处置了她,也不会如今给自己和女儿留下祸患!
在他们焦灼的等待中,姜婉容终于徐徐走到大厅。
只见她身着一袭被洗涤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头上插着的一支简单的普通木簪。
朴素却不掩风姿,衣袂飘飘间素雅清丽。
“婉儿,为父的好女儿,快坐,若是早知你有这般才学,为父定早早栽培你,你呀,真是给姜家长了脸面!”
姜淮阳亲自站起身,笑容满面迎姜婉容入座。
看着她朴素的粗布麻衣,姜淮阳瞪向姜夫人呵斥道:“你这个当主母的怎么管的后宅,叫我姜家的女儿穿的这样寒酸?”
姜夫人连忙起身赔笑,“六小姐的份例妾身每月都有发放,定是底下的恶奴贪墨了小姐们的份例,都怪妾身管教不严!”
姜婉容看着自己这个虚伪的父亲与嫡母两人一唱一和,眼中闪过嘲讽。
“父亲有何事?可是为我想好了送人的去处?”
姜淮阳脸上一僵,呵呵笑道:“那些人哪里配得上你?爹的婉儿是有大造化的,你的婚事日后要好生挑选。”
“婉儿啊,你如今中了状元,托太女殿下的福,女子可入朝为官,以后朝廷之上,有爹护着你,你啊什么都不用担心。”
如今太女为尊,以陛下一心为太女铺路的性子,燕国的第一位女状元恐怕要大用了。
“婉儿要记得,只有家族昌荣,我们族人才能有庇护,这是相依相成的一体,家族若是倒了,谁能独善其身?”
姜淮阳循循善诱,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警醒和威胁,很快他继续抛出甜枣。
“爹将府里最大的院子拨给你,你就住那儿安心读书,有任何需要都去找夫人,以后你在府中便是嫡女的身份,与你大哥一般尊贵。”
姜婉容笑着看了看缩在角落跟鹌鹑似的嫡兄和昔日跋扈的嫡姐,面上微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