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刘芸、王嫣然、李清玉等人吃过早饭便离去了。
阮玉因为刚才唱了一出戏从谢府离开,近日都不太方便去镇上。
不过还好,他们的火锅店地址已经找好了,该采买的东西也已经采买的差不多了,现在就等装修完,因此她也不必时刻去跟着了。
这是阮玉第一次在这里过夜,也是第一次见到晨雾中的村子,稻田里面的再生稻很快就可以收割了了,此刻笼罩在薄雾中。
很多村民都已经起来的,陆陆续续的走到田里劳作,村里的牛和犁都已经买回来了,已经开始有人家在犁地了。
因为村子里就两头牛,大家都是抽签按顺序借牛。
阮玉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幅画一般美丽,她深吸一口气,香甜又自由。
沈言清家的牛和犁也早就回来了,林母早早的便准备好了去犁地了。
林砚之哪里同意,家里就他这么一个男性,怎么可能让娘去犁地。
林母见儿子准备过来拿手上的东西,连忙移开了!她儿子的手是执笔的,万一伤到了写不了字可不行。
林砚之一阵无语,他这个娘有时候真的勤劳得有些过分了,于是开口道:
“娘,以前锄地的时候不是跟你一起的吗?我怎么就不能劳作了!”
林母闻言赶紧道:
“这哪里能一样,现在你已经中举了,再加把劲说不定春闱就有机会成为贡士。虽说娘不懂读书,大大家都说十年寒窗苦读,谁都知道这并不容易,你还是莫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儿上面,快去看你的书!”
沈言清看着面前的争执的二人,走上前去。
“我说你们别争了,昨天我才和砚之商量了,咱们家得买点下人了,咱们现在就去买吧!等下人买好了,就开始犁,如何啊娘?”
林母一听,自己就是农民出身,哪有农民还要买下人的啊,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很不习惯。
“这......言清,要不还是我来吧,这已经买了牛和犁,比以前用锄头可轻松多了,娘可以的!”
沈言清知道,这是突然之间变有钱的,用起下人心中还不适应,于是便劝道:
“娘还是买吧,这样以后咱们可以空出手来做其他的事儿了,况且不止犁地,也可以保护咱们家的安全啊,你说是不是?”
林母一想,好像也是的,家里就砚之一个男性,还是个读书人。
万一发生啥事,有人护着家里的安全也好,于是便不再拒绝。
阮玉也想跟着去,但是怕暴露,只好留在家里。
沈言清告诉了她奶茶的做法,让她在家里好好练习,等开业的时候不至于太慌张。
林砚之想着,自己留在家里和阮玉在一起这不太好,于是也跟着去了。
柱子以前本来就在牙行待过,对此很是熟悉,很快就将人带到了奴隶买卖的牙行市场。
这是沈言清第一次来,眼前的场景让她感到震撼。
“凡是在这里等待被买卖的人,大都是族中有人犯了事,他们也许是犯事主家的丫鬟小厮,或是有点关系的远房族亲,均受到犯事之人的牵连。
在这里的人,不仅是自己,将来他们的子孙无一幸免,都将被打上奴隶的烙印。”
柱子很清楚这里的情况,在这里的大都是一些可怜的人。
“你看到了他们脚上的链子了吗?他们还算运气好的,因为跟主犯的关系没有那般密切,因此没有被流放,还能留下来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柱子又解释道。
沈言清一一看过去,那些人脸上都像是死灰一般,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一丝光彩。
贩子在一旁对着那些锦衣华服的人点头哈腰,这些都是前来挑选奴隶的人。
“当然还有一些,是被自己父母兄弟给卖了的,这种大都是女子。”柱子指向另一边大都是女子的地方。
不远处便有一个女子,哭喊着自己的爹别将自己给卖了,说她会好好听话好好干活的。
可她那口中的爹,竟然一脚将她踢开,一边数着手上的银子,一边跟贩子讨论着是不是可以再加点价。
“你看我这闺女,手脚勤快干活麻利,将来主家一定会喜欢的,再说她长得如此标志,你这银子是不是该加点啊?”
人贩子一听,也不高兴了,当即回道:
“就这个价格,你爱卖不卖,不卖的话就赶紧将人领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那男子一听,连忙赔笑说:
“卖卖卖,当然要卖的!”
贩子听闻连忙让他按了手印拿钱走人。
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沈言清震惊了,这是她第一真实的见到有父亲居然卖自己女儿的。
那女子在一旁泣不成声,求别卖了自己,可那男子置若罔闻,数完钱就跑了。
边跑还边说又可以赌一把,今天誓要把输掉的钱都赢回来。
沈言清想冲上前去想要质问女子的父亲,可是却被林砚之拉住了。
他摇了摇头看着面前有些急切的女子。
“言清,你去留下了那男子又如何?指望他不卖自己的女儿了吗?还是你要准备拿钱给他,让他别卖自己的女儿?”
“我......”
林砚之一番话问下来,沈言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觉得怎会有人如此,她冲上去又能做什么呢?
救下那个姑娘吗?可是救下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一样的姑娘,她都能救吗?
突然之间她不想买奴隶了,她有什么权利对着这些人挑挑拣拣呢?
他们只不过是生错了时代,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
在她那个世界,买人是犯法的,现在她怎么可以如此自然的就来买人了呢?
“砚之......我,我不想买奴隶了。在我那个世界,买人是犯法的。可我在这里待久了,竟然渐渐被同化,没觉得这是一件错误的事情,我很为此感到羞愧。”沈言清用几乎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买人这事是林砚之提出来的,当然她也不能怪他,这些在大乾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从古至今便是如此。
沈言清的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林砚之以前从未思考过这方面的事儿。枉他自诩读书人,如今自己的行为又何曾真正的把人命当成一回事。
“好,我们不买了!抱歉言清。”林砚之抓住她的手,眼神中略感歉意。
“不,砚之,这跟你无关,我的这些思想是基于我所经历的时代与环境造就的,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我便被潜移默化了。
你无需道歉,从大乾法律来讲,他们都算是罪人,这是给他们该承受的,虽然我不认为他们做错了!”
沈言清回握住眼前之人。
“家里面确实需要人来帮帮忙,只是我不允许自己用买卖来解决,我们可以雇佣。”
“好!”林砚之毫不犹豫的回答。
说完之后他开始思考这件事,这里的大多数奴隶,很多甚至都没见过犯事的族亲一家,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就这样被扣上了奴隶的帽子。
奴隶在这里就像是买米买面一样正常,没有人觉得有什么错,从大乾律法来说,他们来买奴隶也没错,如果大家都没错,那错的是什么呢?
倘若他拼命的读书,将来有机会在朝堂上言语一二,能拿起保护百姓们的武器,那他保护的又是什么呢?
退一万步来讲,他现在的努力又算什么?
林砚之有点犹疑了。
柱子和林母看着不远处窃窃私语的两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停在这儿了?
“沈姐姐,林大哥,你们在干什么呢?我们还买吗?”柱子上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