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采轩,沈娉婷正在柜台处算账,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响。抬头看到梓婋失魂落魄地坐在靠窗的雅座上,沈娉婷本不想多言,但是等她手上的三本账都算完了,梓婋还是一动不动的坐那儿,连姿势都没变,叹了口气,沈娉婷到底还是放下手中的活儿,倒了杯香茶端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沈娉婷坐在梓婋对面,“和言府的刘氏没谈拢?”
梓婋回过神,表情痛苦不堪:“不是。是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十二年前,我弟弟梓阳就失踪了。如今生死不知。”
沈娉婷闻言沉默,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父死母亡,亲弟不知所踪,自己又在地狱里挣扎了十三年,而造成这一切的仇人,则安享了十三年的富贵和太平,凭什么?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偏偏这一切,都无处说理,去告官,当年不是没告过,在二房的运作下,官府一句言氏家务事,官府不便插手,便结案陈词。去请言仲正作主,已经没了一个大儿子,在三儿子早逝的情况下,即使心中有数,言仲正也没办法处置了二房,更何况,当时的情况下,老大侵吞公中,老大媳妇红杏出墙都是证据确凿。
总得有人为当年的那场闹剧,画上一个句号。既然大房已经没了,那为言氏的未来,背负罪责离开人世,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射进来,映照在桌面,香茶的烟气在这余晖下,袅袅升腾,半亮半暗的光线让梓婋的表情隐晦难辨。但那股想手刃敌人的杀气,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良久,沈娉婷道:“多想无益。十二年的时间,变故太多。阿婋,你该知道,追忆懊恼无用。”
梓婋晦涩的声音在这余晖中显得沧桑又无奈:“我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我们派去蜀地的商队,已经出发六日了。上午收到信件,一路平安。”沈娉婷忙着找其他话题来转移梓婋的注意力,“等到商队回来,我想这应天的布业局面,就可以撬动撬动了。”
梓婋这个时候才有点精气神道:“太慢了!”
她双目一转:“有时候,一些小动作施展一下,也无伤大雅。”
沈娉婷皱眉道:“不行,有风险的事,我们不能做。杀敌一千是好,但要是自损八百,那就得不偿失。”
梓婋道:“我怎么会做这种赔本生意呢?姐姐放心,我有分寸。”
还未说明要使什么手段,岑四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少爷,三少爷说请了江南的厨子,在家里办了席面,请二位过去用饭。”
梓婋和沈娉婷对视一眼,自从交割了岑记米行,梓婋就没再和洛川见过面了,一则是梓婋明采轩开业忙,洛川呢,忙着盘岑记的账,又要置办新的铺子,也很忙,二则城外那偷袭的一箭,让梓婋无法面对这背后下手之人。所以双方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联系。
如今让岑四过来请,估计是下手之人已经处置了。
晚间,踏着清风明月,梓婋和沈娉婷到了洛川的安置处。城东芝麻巷子的岑宅,是洛川到了应天府后,置办的一所小四合院。
列席的有洛川、梓婋、沈娉婷、张青松、康伯。几人分坐,气氛并不是很热络。梓婋和沈娉婷对视一眼,都知道一会儿肯定有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