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裴云川已经起来了,怀里的谢莞泠被他吵醒,不满的发出几声呓语。裴云川亲了亲她,动作放轻了不少,起了床去了外头洗漱,出门时天才蒙蒙亮。
守夜的绛绛看见他出来,猛的起身,“世子什么时候醒来的,怎的也不叫咱们进去伺候?”
“夫人还没醒,你们人多进来会吵着她的。”裴云川看了眼卧室,又嘱咐她,“让她多睡一会儿。”
“是,世子。”
裴云川这么一吩咐,绛绛真就等着天光大亮的时候才去请谢莞泠起身了,床幔中的谢莞泠惊呼一声,“哎呀,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你们怎么不早点来叫我。”
绛绛端着水,忙请罪,“夫人恕罪,是世子出门时吩咐奴婢让您多睡会的。”
谢莞泠扶着床边的高几起来穿了鞋,“好了,别跪着了,赶紧拿水来我洗脸,小月起来了没有?”
小月拿着新衣服进来,听见她火急火燎的语气,知道她是怕去裴母那里请安时迟到,遂安慰道:“这会儿才辰时初,姑娘放心,不会误了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的。”
小月麻利的将她的头发挽成髻,酿酿已经把早饭摆了上来,吃过早饭,谢莞泠不敢多耽误,即刻起身去了裴母院里。
裴母也还在吃早饭,见她来很是高兴。“你这么早就过来了?你伯婶嫂子他们都还没来呢。”
裴母随性,这么大年纪了不想为了请安什么的一大早就起来,折腾儿孙也折腾自己。是以众人来给裴母请安的时辰都比定下的要晚一些。
曲氏倒是跟谢莞泠说过这些,只是从前谢家还在时有着极严的规矩,晨昏定省不能少,连请安的时辰也不能误了半分,是以谢莞泠都养成一种习惯了。
“不过来的正好,坐下陪祖母一块用些。”裴母招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谢莞泠在自己院里已经用过早饭了,耐不住老人家热情,她还是坐下用了小半碗粥。
裴母见她吃的太少,又给她夹了一只包子:“这样瘦可得多吃些,姑娘家白胖些才好看呢。”
“祖母。”没挡住裴母的关怀,谢莞泠又多吃了只包子和一块桂花糖糕。
吃完饭不过片刻,就有一个穿着碎花小袄的年轻姑娘进来,向裴母和谢莞泠行了礼,“老夫人,四奶奶,大几位夫人奶奶已经到了。”
裴母一盏清茶下肚,接过田婆子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四哥媳妇,扶祖母一把。”
谢莞泠忙起身将裴母扶着往外走,来到正堂,夫人奶奶姑娘的站了一屋子。门口的婆子丫鬟也堆了不少。
“媳妇给娘请安。”
“孙媳给祖母请安。”
元宿锦瑟站在一处,一个守礼刻板,一个规矩端庄,锦心牵着妹妹锦玉,四个小娃娃按次序把家里的长辈都叫了一遍。
锦瑟看见谢莞泠的时候格外高兴,语气中都带了几分欣喜。
裴母摆摆手:“行了行了,都坐下吧。”
“是。”
四房的人照着位置落座,谢莞泠坐在了曲氏身边。
林氏跟谢莞泠坐的近,跟她打了招呼:“四哥媳妇来的好早。”
王氏见了,撅起嘴又要刻薄,伸手在媳妇手臂上轻轻打了一下:“你看你四弟妹多殷勤,也不知道学着点。”
刘氏暗自咬牙,对婆婆的作为很是不喜,强忍着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不理会,算是对王氏无声的反抗了。
王氏被落面子,心里把刘氏这个儿媳骂了一通。
林氏默默喝茶不说话,曲氏和赵氏互相看了一眼,也没出声。
“我听玄度说祖母这里的桂花糖糕好吃,今儿是专门起早了来祖母这蹭饭的。”见大家都不说话,谢莞泠出来打了圆场。
裴母指着她乐的不行,“好丫头,原来是看上我这里的点心了。”
“好吃就经常过来,祖母正愁着一个人吃饭不香呢。”
“好呀。”
王氏这会儿又开口道:“说起这个,昨儿锦瑟在四哥媳妇那里吃了枣泥白玉糕,不知四哥媳妇有什么秘方,那糕点做的和咱们府里的很是不一样,锦瑟吃了如今还馋呢。”
缩在刘氏怀里的锦瑟探出头,证实她祖母的话:“真的,四婶做的点心比顾嫂子做的还好吃。”
谢莞泠笑了笑:“哪有什么秘方,只是加了一些牛乳,糕点会松软一些。”
“原来是这样。”刘氏接过话,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锦瑟挑嘴的很,偏昨天在四弟妹院里吃了一顿,回来一直夸个不停,说四婶做的鱼好吃的很,她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呢。”
裴母高兴的搓着手:“之前只知道四哥媳妇做点心好吃,原来还会做菜,咱们四哥真是个有口福的。”
曲氏温柔的看着谢莞泠,道:“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是个稳重妥当的,媳妇正有一事要与娘商量。”
裴母歪着身子靠在迎枕上,手里还捂着个汤婆子,听见曲氏这话动都没动一下,“嗯?你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是这样的,媳妇想着四哥媳妇既然已经嫁进来了,那这中馈也该交给四哥媳妇才是。”曲氏说完这话,堂上坐着的部分人心里已经炸开了锅了。
定远侯四房虽还没分家,但管家之权却是分了两份,四房吃穿嚼用,人情往来之类的大头都是曲氏在管,府中内务则是王氏在打理,林氏赵氏不过是帮衬帮衬。
不过赵氏这人太过与世无争,所以管了没几天就撒手走了。林氏是被王氏阴了一把,惹得裴母不高兴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王氏打理。
久而久之,这侯府的便只有两个管家的了。
王氏听了这话,是第一个反对的:“弟妹,四哥媳妇今年才十六,又是新媳妇进门没几天,这家里的情况还没完全熟悉呢,怎么能让她接管弟妹手中的管家之权呢。”
裴母盘腿坐在炕上,眯着眼睛不说话。
一提管家这事,林氏心里就想到了之前王氏阴她的那次,皮笑肉不笑的当着众人的面道:“依着四哥媳妇的聪明劲儿做个什么不成?大嫂不也总对咱们说,自己当年十五岁嫁进府,十六岁就帮着娘协理侯府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