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快喝,别废话。”余培面无表情,说着举杯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孟坚看着余培扬起的脖颈,颈线绷紧,线条利落,酒水滑过喉管时喉结轻轻滚动……孟坚不自觉吞咽了一下,也举起酒杯,迅速将杯中酒水饮尽,而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余培脸上。
余培放下空了的酒杯,瞥了眼目光深邃的孟坚,突然有点不自在。嘴唇微微动了下,片刻后才问道:“你走不走?”
孟坚眉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收回发散的神思,点了点头:“走。”
孟坚一个字音未落,余培已经走向门口,突然一阵晕眩不期而至。余培停下脚步皱了皱眉,晕眩不仅没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余培骤然停下脚步,孟坚不查,从后方撞了过去。未免余培被撞倒,他顺势从后方把人捞进怀里。
“不是要走吗?怎么突然停下了?”
“头晕。”
“……”
说话间,孟坚也上头了:“槽!还真特么是毒药啊!”
孟坚的吐槽余培没听清,他最后的感知里,是突如其来的泰山压顶,心中不由蹦出一个想法,孟坚比看上去重多了!
……
远远近近的哭声不绝于耳,余培揉了揉发涨的额头,发现自己仍是一身喜服,趴在新房门口。
和自己昏迷前也有不同,例如整个屋子里的陈设陈旧了很多,四处落满灰尘,而且,余培犄角旮旯都翻过了,没有找到孟坚。
余培决定先出去看看情况,手放在门上的时候,手居然径直穿过门板,无处着力。
这是什么情况?他死了?变鬼了?
门打不开,余培干脆直接从紧闭的门上穿了出去,期间没有任何阻碍。
余培心下一沉,他真的变成鬼了!?随即好奇心起,在门和墙上穿梭了好几个来回,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循着哭声,余鬼魂飘到李府正堂。他不久前就是在这里和孟坚拜的堂,而此时此刻,正堂中央却停放着一具棺椁,灵牌上写着的,正是李府主人的名讳。
槽!棺材里躺着的不会是孟坚吧?
余培赶紧让自己飘到棺材旁,看清棺材里躺着的是一张陌生面孔,他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随即打量起眼前这具尸体。
而正在余培探究尸体死亡原因的时候,远远近近时弱时强的哭声突然近在咫尺,一张青白交加的蛇精脸几乎要贴到余培的脸上,余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老爷!老爷呀!你怎么就这么走啦!?你这一走可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老爷呀老爷!我一定要把害你惨死的人抓了,让他也尝一尝开膛破肚的滋味,你受过的苦我一定让那歹人也品尝一遍!”
披麻戴孝的少妇显然看不到余培,她扶棺痛哭,情难自抑,很快就被下人拉开到一旁安抚。
没人发现一团黑色雾气从门外飘至堂内,慢慢弥散开来。
余培重又回到棺材旁边,打量身着黑色寿衣的中年男尸,不想男尸突然睁眼。
目光两相对视,余培面色木然,心中无声惊叹,男人的眼睛可真黑,连个眼白都没有。
“何丽卿你这贱妇!你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男尸惊坐而起,一双纯黑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余培,语气嫌恶又愤怒。
余培看了眼还好好躺在棺材里的尸体,随即目光落在正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男人身上。
预感到危险,余培身形一闪,飘至棺材一丈远。
男鬼咧嘴哂笑,微微发力,顷刻就到了余培近前,抬手掐住余培的脖子:“何丽卿,我今天就掐死你,看你怎么害我!”
魂魄应该是没有痛感的,但在双方都是鬼魂的前提下,攻击仍然会造成伤害。
余培只觉得呼吸滞塞,喉咙传来炙热的疼痛,继续下去,他肯定要再死一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余培一字一顿咬牙说着,双手扣住男鬼掐着他的手,然后一点一点将其掰开。
“但是我知道你要杀了我,所以……”余培将男鬼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掰开后,并没就此罢休,而是继续将男鬼的手扭向一个非力学支撑的角度。
耳听着骨骼断裂的咔咔声,余培嘴角噙着嗜血的弧度:“所以,我不介意再让你死一次!”
深入灵魂的疼痛,男鬼发出刺耳的尖啸,余培烦躁地皱起眉:“闭嘴!”说完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欻一下卸掉男鬼的下巴。
男鬼:“……”
明明已经死了,卸掉下巴的男鬼居然涎水直流,恶心得余培甩手将其扔的远远的。
“哇哇哇……”男鬼仇视的目光瞪着余培,似乎在控诉着什么。
“哇哇哇!”控诉得更厉害了,涎水因为太用力喷了出来,恶心得余培已经不忍直视。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余培撇开目光,所以并没有看见男鬼的目光投向他的身后,全是惊悚和恐惧。
“……落花落,落花纷纷漠……”
不知何处传来女童吟诵古诗的声音,空灵而渺远。
“……落花飞,燎乱入中帷……”
“……燎乱入中帷……”
“……燎乱入中帷……”
灵堂内最后只余女童犹若叹息的“燎乱入中帷”,仿佛在悲叹,落花纷飞的景色。
很显然,听到女童吟诵古诗的,不仅仅是余培,灵堂内死的活的,都听见了。
相比于余培的疑惑和男鬼的呆若木鸡,那些守灵的活人,更像是见了鬼后的惊惧。
“是、是大小姐!”
“不可、可能!大小姐已经死了!”
“可是这就是大小姐的声音!”
“不是!不是那个孽种!你们别在这危言耸听,那孽种已经死了!已经死了!”蛇精脸李夫人刚才都快哭断气了,这时候突然来了精神,跳起来指着那几个颤抖私语的下人,“滚!都给我滚出去!”
下人们就等着李夫人这句话呢,连滚带爬地往外跑,然而大门轰然关闭,把即将逃走的下人全都弹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