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我回来，就是为了做心理测试？”道里希神色淡漠，双眸毫无波澜地看向书桌后的父亲。
“有时候精神上的问题可比肉体上的麻烦多了，最近有很多党卫军都精神崩溃了。”父亲坐在书桌后，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沉稳而冷静，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可以调节，而且算上西班牙内战，已经上战场已经四年了，就算不适应也适应了，怎么突然开始说这个了。”
“容答说你可能有病。”父亲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审视，眉头微微皱起。
想起之前与容答他们的谈话，精神问题像是一颗隐藏在暗处的雷，随时可能被引爆。尤其自家这个孩子，现在越来越看不透了。
“他才有病。”道里希垂下眼眸，缓缓放下腿，换了个坐姿。他微微仰头，有些诞漫地说着，“你信了？”
父亲打量着他，盯着他乖僻的双眼，沉默片刻后说道：“容答说得很诚恳。”
“他抢走我爱人的时候，为自己找的理由也很诚恳。”道里希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真的要结婚？”父亲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
“之前您不是一直觉得我到了应该结婚的年龄吗？”道里希反问着。
父亲重重放下钢笔，目光严厉：“雅利安人你不找，找一个敌国人做妻子？何况现在不一样，个人感情在战争年代从来都是不值一提。你看看周围，多少人牺牲了家庭，只为了帝国的荣耀。”
“难道我不是为了帝国的荣耀吗？”道里希凌厉的眼睛望过去，手指抚过胸前的勋章，“或许我想不断晋升的心是有私欲的，但我是主动参军的。”
“在战场上，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帝国献出生命，可以执行任何命令，无论多么残酷，我必须冷血无情，我必须摒弃人性。”
“现在不是如炼狱般的战场了，现在是休假，现在是生活——短暂而真实的生活。父亲，我也是人，有人的大脑，思维，感情。我也渴望着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对面的中年男人愣住，重重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你真没必要和容答把关系这么僵硬。”
“现在是生活了，为什么要让我和他不要那么僵硬，不是他和我不要这么僵硬，何况我也想主动改善的，如果他能和我爱人保持该有的距离的话。”
“他还挺关心你的。”中年男人又叹了一声，苦恼地揉了揉额头，他一生都在为了家族和帝国而活，婚姻是利益的结合，从未体会过真正的爱情，自然也难以理解儿子对感情的执着。
“说我有病，就是关心我，那父亲，我也应该这么关心您么？”
中年男人一时语塞，眉头紧锁，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道里希沉眸，“很抱歉，我只是在表达我的疑惑，我不希望我们有间隙，所以说的很直白。”
钟表的滴答声在寂静中回响。窗外的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余晖透过玻璃洒在两人之间。
中年男人用力闭上眼，在察觉到对面的人真的站起身，椅子有响动的声音，又缓缓睁开，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着，“对了，我很开心，你能平安回来。”
道里希停住脚步，也终于露出笑容，转身，轻笑着，“我知道了，说起来，容答呢，他能找您，说明从挪威回来了。”
“去巴黎了。”父亲简短地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道里希垂下眼睫，让人看不清其中情绪。须臾，微微仰头，下颌线条随着动作愈发清晰，嘴角再次轻轻勾起，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