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凤正在上药的手一顿,她自然是听出了季墨玉语气中的哭腔,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涩。
但她却没再说什么,更没有安慰他,而是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将他的裤子挽过膝盖。
季墨玉本想说他自己来,可凌昭凤的动作太过,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或许他来得及,但他却不愿阻止,不愿这难得的温情被自己打破。
女人纤细的手在他的腿上划过,季墨玉脸颊通红,连耳尖也红的彻底。
凌昭凤却没看到男人此时诱人的模样,她目光落在季墨玉的膝盖上。
昨晚季墨玉腿上的瓷片是她一片一片剔除的,当时虽然用的是最好的金疮药,如今也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了。
但此时看着依然惨不忍睹,膝盖处更是肿的有两指高。
凌昭凤见过的伤何其多,但从没有哪一次,会有这种心悸的感觉。
她手中拿着沾满血的纱布,眉头紧皱,轻声问道:“疼吗?”
问完这话她就后悔了,这么严重的伤,怎会不疼?
可季墨玉却认真回答:“不疼。”
凌昭凤看他竟这般睁眼说瞎话,心中有些气恼。
恶狠狠的在他受伤的膝盖处戳了一下,虽没用多大力,但季墨玉已疼的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更是渗出了汗水。
凌昭凤冷冷瞪着他:“你什么时候这般嘴硬了?”
“以前你可是总喜欢在孤面前撒娇卖惨,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伤都叫嚷半天的,如今怎变成这般了?”
‘我如今怎么敢再那般任性?’
季墨玉低下头,在心里回答了凌昭凤的问题。
自从经历了那场背叛后,他与姐姐之间,什么都变了,如今又哪里还有资格在姐姐面前撒娇讨饶?
只要姐姐能将他留在身边,不管是宠还是罚,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接下。
凌昭凤看着季墨玉沉默的模样,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季墨玉如今不是不愿再在她面前撒娇讨饶了,而是不敢。
屋内静谧,谁都没有再说话。
凌昭凤专心的帮季墨玉包扎伤口;
而季墨玉则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即使嘴唇都已被自己咬破,身上也早已被汗水覆盖,他也没有喊一声痛。
“叩叩。”
“殿下,早膳准备好了。另外,清泽已将季公子的药熬好送来了。”
“都拿进来吧。”
在季墨玉膝盖处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凌昭凤在他腿上盖上被子,又将一旁的小桌搬到床上,站起身,让蓝心等人方便上菜。
季墨玉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本想说他可以下床用膳的,可蓝心等人早已识趣的将菜摆在了小桌上。
“妻主,您不必……”
“快吃吧。”
夹了根青菜放进他碗里,凌昭凤并没给他再次说话的机会,随意坐到他对面,就低头用起了膳。
季墨玉看着碗中的那根青菜,又扫视了一眼桌上清淡的菜色,都是适合他现在食用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动。
他用公筷夹了一块肉放进了凌昭凤碗里,看到凌昭凤吃下后,心里高兴,再次夹了其它的菜放了进去。
凌昭凤这次没吃,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季墨玉微微一笑,再次夹了菜:“这道菜好吃,妻主尝尝。”
“好。”不忍心拒绝他的热情,凌昭凤将季墨玉夹的菜都吃了下去。
这下季墨玉彻底来了兴致,一个劲的往凌昭凤碗里夹着菜,没过一会儿,碗里的菜就堆积成一个高高的小山。
凌昭凤看着面前这座“小山”,无奈的放下筷子,挑眉看着对面的男子:“你让孤怎么吃?”
季墨玉尴尬的低下头,急忙告罪:“阿玉知错。”
凌昭凤看他这般模样,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
看着季墨玉空空如也的小碗,她将自己碗中的一多半食物都拨入季墨玉碗中:
“吃吧,必须吃完,一口也不准剩。”
“……诺。”季墨玉苦着一张脸,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口菜。
其实他并不觉得饿,身上太疼,也没什么胃口。
但当饭菜入口后,季墨玉竟觉得饭菜很是好吃。
他想着,或许是因为这些饭是凌昭凤赏赐的,所以他一向不喜欢吃的青菜都比平日好吃了。
但他哪里知道,其实是因为他昨日晚膳到现在都没用膳,又担惊受怕了那么久,还受了罚,早就饿了。
人饿了,又有凌昭凤陪他吃饭,心情又好,自然吃什么东西都香了。
对面的凌昭凤看季墨玉将碗中的饭菜全都吃完了,眉眼都不自觉变得柔和,她盛了满满一碗排骨汤放到季墨玉面前,再次命令:
“快喝,必须喝完,一滴都不能剩。”
“诺。”季墨玉再次乖巧的应了一声。
他低头喝着碗里暖暖的排骨汤,只觉得心里也跟着温暖起来。
此时,他多希望时光能停下来,多想与妻主一直这般相处。
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即使季墨玉喝得再慢,汤也终是全都喝完了。
凌昭凤吩咐蓝心进来收拾碗筷,而她则是将已经凉了的汤药端到了季墨玉面前。
季墨玉一看到那黑乎乎的汤药,就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怕凌昭凤等的不耐烦,他不敢耽搁,只能接过药,闭上眼,一口将汤药闷下。
嘴里满是苦涩的药味,季墨玉苦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他至今不理解,怎么这些中药能这般苦?
“给。”
就在季墨玉拼命吞咽口水来缓解嘴里的苦味时,一颗蜜饯竟然落在他的掌心。
季墨玉的眼睛瞬间都亮了,他鼻子酸涩,急忙将蜜饯扔进嘴里,小声问道:
“妻主怎么会有蜜饯?”
凌昭凤自然没有告诉他实情,她与季墨玉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对喝药有多抗拒。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给季墨玉准备蜜饯。
只不过先前她都没有亲自给他。季墨玉也不知那些蜜饯是她准备的。
“前几天上街看到了想吃,就买了。”
随意敷衍了一句,凌昭凤就坐到一旁的桌案上看起了奏报,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