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趁着墨平要出去考察地形的时候,她也偷偷溜了出去。
今早四当家最终还是没有放她出谷,但她也得到了四当家的一个承诺。
以后她想到了可以再去找他兑现。
不过应该没有机会了,她今晚就会出谷。
想到这,她脚步似乎也轻快了许多,嘴里也不禁开始哼起小曲来。
那少年肯定会守诺,毕竟这剑看起来可是名贵呢。
……
过了不久,她徇着石壁终于找到了那处立在石洞口的矮石,当她看到那放在矮石旁的另一把剑已经被人拿走了,就知道那少年肯定活了下来。
她满怀期待地进入洞中。
昨日烧的芦杆还有些残余在那,地上的血迹也早已干涸,那日放在少年身旁的药钵也纹丝未动,但却丝毫不见少年的身影。
不止那一处,哪里都见不着少年的身影。
他应该会守诺的吧。
说不定只是她来得太早了。
她便坐在洞口,死死盯着那必经之路。
日落西沉,明月也开始见了踪影,宛如一个害羞的少女,小心翼翼地从云层后面探出头来。
萧冉望着天上的星星,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许是那少年不满她昨日的态度,故意要来迟些。
她等就是了。
……
他应该会守诺——
个屁!
明月已被天上的乌云笼罩,苍茫大地也被罩上了一层黑纱,狂风也吹乱了她鬓发。
好像快要下雨了。
萧冉回到石洞,解下她手上为了固定剑身的布条,狠狠地将短剑丢在地上。
砰!
外面传来惊烈的雷声。
雨点随之而下,滴滴答答打在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声响瞬间传入她的耳中。
她刚刚不知等了多久,久到她竟忘了,这个少年曾经是想杀她的。
她还是不解气,把刚刚扔在地上名贵的短剑用力踩了几脚。
她真是蠢!居然相信一个曾经想杀她的少年人。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打得绿芜弯下了腰枝,也打湿了萧冉的衣裳。
但很快,她便重振旗鼓。
对,她还有希望,如果她去哀求四当家,或者可以拿她嘴里的一些秘方换出谷,再不济她可以自己偷偷找到出谷的地方。
总比在这里自怨自艾强。
她冲进了雨幕,快步的鞋履带走了一丝丝粘连淤泥,也惊起一阵阵波澜涟漪。
-
“这几日怎得天天都下雨呀。”墨平撑着伞,在山门口站立,嘴里还吐露着抱怨之言。
他考察回来后就没有看见小师弟了,虽然这个小师弟总是会做出让他惊讶的事情,但他知道,师弟一定会回来的。
果然不多久,便见着一人在雨幕中跑向他这边。
只是预想中的师兄没有听到,师弟只是似有似无地瞥了一眼他,随后竟然……直直地跑过了!
墨平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感觉师弟跑过时周围的都冷了几分,是他的错觉吗?可今早他还看到师弟嘴角总是忍不住上扬啊。
这是发生了什么?
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他还是追过去,高喊道:“师弟,别淋着雨啦!”
……
萧冉直直地跑向了四当家的屋子,今日无论如何她也要套出出谷的话来,就算倾尽她的所有!
她的重生不应该在这个破谷里面浪费时间。
可她刚叫了几句四当家,正准备敲门时,就突然听到院子中追来的师兄尖叫。
“你们是谁?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她转头看去,只见一群穿着蓑衣的大汉对着墨平拱手行礼。
他们见着吓到墨平了,便恭敬道歉道:“不好意思墨兄弟,我们是大当家的人,寨中有急事,大当家要全寨中的人集合,所以不得不这时候过来叨扰了。”
听到这些,墨平的惊吓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消失,反而更甚。
以前除了他师父受伤那次,从来没有过这么兴师动众。
是……出了什么事吗?
墨平还是不愿相信,便回绝他们,“可我师父已经睡下了,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明日再来吧。”
但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包括刚刚墨平的尖叫声,萧冉的呼喊声,估计里面的人早就醒了。
果不其然,萧冉面前的房门忽地打开,四当家从中推着个轮椅出来。
那些大汉立马躬身行礼,道:“四当家,大当家有请。”
……
过了不久,墨平推着轮椅,萧冉跟在后头,一路上都在沉默,似乎大家对这次大当家的传唤都有惴惴不安的猜测。
到了寨中广场,见周围大伙都低头敛目,神色也不自然,她只觉气氛凝重不已。
突然一阵抽泣声若有若无地夹杂其中,她抬眸张望,只见七当家跪在一个被白布盖着的人身边。
四当家见此情形也大惊,急忙让墨平推着他到大当家身边询问情况。
“大哥,这是?”他问道。
“……这是五弟。”大当家沉声道。
四当家身形一滞,他明明记得今早五当家还来他的院中,陪他说了几句玩笑话,可现在怎么会……
他再出声,声音便带着些颤:“是……谁做的?!”
只见大当家闭目摇了摇头。
“除了那崽子!还能是谁?!”三当家突然站上前,咬牙怒道。
大当家只觉三弟在捣乱,现如今事情还没查明,他怎能如此胡乱猜测。
如此不妥,他刚要出声反驳,便见六当家阿弥陀佛地站了出来。
“三哥,不可妄下定论。”
三当家哼了一声,拂袖站在一旁。
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大当家上前一步,伸手想安慰面前的人,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化成一句,“七妹……节哀。”
地上的女人哭声更大了。
“我和夫君为流云寨尽心尽力,只求在这乱世能有个庇护之地!而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说完便扑在五当家的尸身上放声大哭,还一直叫着弘郎。
想必弘郎就是五当家的名讳。
大当家只是放下了手,心中悲痛,但很快转身对身后的人群道:“当时和五弟一起出去的人呢!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有一人瑟瑟发抖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颤声道:“全、全死了……”
“那你为何能提着脑袋过来?!”大当家怒道。
那人立马跪在地上,“我、我当时吃坏了肚子,便让自家兄弟去替了,没、没想到竟阴差阳错的、的……”
说到这,他突然磕起头来,哭丧着脸道:“大当家,您一定要为五当家做主啊!”
大当家揉了揉眉心,心烦意躁。
他也想做主啊,可如今事态不清,凶手不知,就连五弟上山的动机都不明,他怎么做主?
六当家见大当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便善解人意地站了出来,问道:“你如何发现的五当家?”
那个人抬起头来,额头上俨然是红红的一片,磕到血肉模糊,看起来可怖至极。
“今夜亥时,我想着我那兄弟和五当家为何还没回来,因为平时就算执行任务,五当家都没如此晚归过,所以我便想着去山林中寻上一寻,没想到、没想到……”
“说!”
“没想到五当家竟是被人挑断了手脚筋,倒吊在树上,其余的人,包括我那兄弟都被一剑封喉,砍断手脚,倒地惨死……”
大伙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这死状竟极其可怖,这、这不是……阎王在世吗?
六当家阿弥陀佛了一声,似是觉得不忍,口中还念着经词。
接着他又问道:“五哥可说他去做什么?”
“这我不知……”那人摇了摇头。
这时地上的七当家动了动,抽泣着转头,出口的声音幽怨无比。
“昨日晚上,我本与弘郎在比拳,可突然有人来报,在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他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回来后就一脸严肃。”
“我当时便问了几句,他告诉我说他的人在山林中发现了皇帝禁军的踪影,他便想着给大哥捉回来问上一问,也好帮大哥解决这几日为寨中叛徒的忧虑。”
“我本以为也就几人而已,便没放在心上,弘郎带了很多人,怎么可能会出事呢,可我就是这么想……却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说完,她便又扑在五当家的尸身上放声大哭,嘴里还说道:
“弘郎,你可要等着我,待我为你报仇以后,便来陪你了……”